肤色,男人的轮廓很壮,脖子上长长的佛牌,一直吊到胸前,黑色工装背心下的两团肌肉,涨鼓鼓的,将衣服撑得有型。
没敢正眼盯着人的脸瞧,只是眼神擦碰过,他就先记下了男人,有双很灵的眼睛。
“啊……你好……”腾的,方唯信脸就红了。
毛巾是淡黄色的,上头印着花,抢在男人前头,方唯信扯过来,擦干净脚:“我自己来吧。”
男人不强求,由着他,站在那儿,也不催,静静等他。
他引方唯信,进了间黑黢黢的屋,一眼望到底的大开间,不知是为了静心还是免去尴尬,没开灯,人与人之间,挂着层薄布帘,就算隔开了。那些时不时响起些拍肉声,和哼哼唧唧的叫唤,方唯信听着,古古怪怪的。
屋里铺了草编的地垫,走在上头笃笃响,方唯信赤脚,蹑手蹑脚跟着男人,他悄悄拿眼睛瞟来着,不敢做声,只敢在心里犯嘀咕,人家的按摩师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怎么轮到他,是个男的不算,那圆膀子,比他脖子都粗,活像个打黑拳的。
方唯信吃力地卸他肩上那个包,被男人一只手就提起来,不费一点劲地拎墙角。
男人给了他一套系带的宽敞衣服,转过身:“换好了,就躺下。”
按摩从脚底起来,不是用手,而是膝盖,男人沉甸甸的体重一跪上方唯信的脚心,他就叫了:“啊……”轻促的,像某种突然丢到陌生环境,不敢放开嗓子叫的动物一样戒心。
“如果痛,就告诉我。”接着,热乎乎的手掌盖上来,虎口掐住小腿两侧最酸的腓肠肌施力,方唯信立刻绷直了脚筋,听他说,“别用力,放松。”
他的中文说得不赖,尾音保留了泰国人说话的习惯,每个字都不可收的,拖长音,说不上多动听,但让人安心。
男人的手掌很宽,指骨有力,力道偏拿捏得恰好,很有经验的沿小腿往上搓,摁到大腿根,揉得方唯信剔了骨似的软,肌肉在手指下,像风过麦穗一样舒展。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似嗦了口酸涩的苏梅,还带着点疼痛,可回味又泛一缕津甜,像团掺了水被揉弄的面,任人搓圆拍扁,酥了骨头的柔软。
“嗯……”没憋住,也是绷不住,本能的,方唯信哼哼。
就那么一下,他就想捂自己的嘴,男人倒是习以为常,手势轻下来:“第一次来曼谷?”
“啊……嗯……”方唯信不擅长同人搭腔,没词找词,“你的中文,说得挺好。”
“我去过云南、贵州还有四川。”男人带劲的声音,笑起来和他的刚硬外表一点不像,能听得出来,是个热血热肠的人,“在北京飘了好多年。”
熟悉的地方,令方唯信浑身放松:“去旅游?”
“去当翻译。”瞧着不像,可他讲话用的字眼,又挺地道,“中国不错。”揉捏方唯信腿肚的手势,越来越顺,“就是太快,走路快,吃饭快,上个厕所都赶时间,只有把妹慢。”
方唯信被他不知哪儿学来的口吻逗乐,也噗噗的笑:“你在中国谈过女朋友?”
“没有。”不来虚的,男人挺干脆地回。
方唯信不信:“不能吧?”就他那体格,那长相,有姑娘倒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没有钱,你们那儿姑娘看不上的。”听不出来遗憾,男人挺自在,“有也不在你们那儿找。”不是什么秘密,他告诉方唯信,“在泰国,男人才是宝,娶上三四个,很平常。”
方唯信不置可否:“你结婚了?”
“我不稀罕女人。”笑咧咧的,男人的话说得又痞又傲,只有不欠女人的家伙,才有这份底气,“你呢,有女朋友吗?”男人的眼睛亮亮的,把他瞧。
方唯信讪讪的笑,头摇得很轻,他连和女孩子拉手都没有过,怕被人笑话,答非所问的,他聊男人的事,转移话题:“怎么会想到在中国当翻译的?”
没当多大点事儿一样:“护照丢了,走不掉,干脆留下来挣钱。”男人的手很热、很轻,徐徐往上,沿小腿到大腿根,捏方唯信一身软肉,然后跨腿,大腿内侧的肌肉轻巧贴着方唯信,擦过他的两腰,虚虚地坐上,顺脊椎,捋他绷紧的后背,“中国太大了,钱花完了,还没走完。”
方唯信抖了抖,从膀子到脊背,都舒坦了惨了,猫似的眯上眼,随口问他:“还想上哪儿?”
“西藏。”是让男人提劲的话题,非常快,他接他的话,连着往外蹦了好几处地名,“去唐古拉,去墨脱,去玛旁雍措。”他用一种飒爽的气度,慷慨的和方唯信分享理想。
那些地方方唯信听过,但不向往,他知道他不会去,哪怕他背着独行侠一样的过肩大包,独身一个人闯入异国路边陌生的店。
可他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所以半真半假的恭维:“你真了不起,兄弟。”
“一个人来曼谷,你也不错。”方唯信随便扯的一个称呼,让男人受宠若惊,他用同样的称呼,亲热叫他:“兄弟,你的包,是gg的吧。”
他抻开手掌,在方唯信后腰上示范,往第七节脊骨上有劲地推了推,朝下,停在盘骨两侧最宽的位置摁压:“背长买的不对,码数买大了。不走长途,不用买弹簧钢架,你的髋骨小,负重大,走多了腰受不了。”他的那股热情,好像别人给他一点好,他就要倾囊相授,毫无保留的,真情真意。
方唯信觉得愧,匆匆把一张脸藏进枕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