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酒看他有心守在此处,像是早有预料他今日会醒,便问道:“所以谢域主,今日有何事要问?”
谢怀此人,作为十恶域域主,下人都知他手段狠辣,日常不是人,今日能心平气和地坐在此处,全因文良一排针扎的。
他扣了扣发麻的手指,装作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抬了抬下巴,“本……我想问问,你身上那半枚玉佩,哪里来的?”
这般居高临下,陈清酒仰着脖子看他,极为不适,便坐起身来,“谢域主问这个做甚?难不成你知道这枚玉佩?”
谢怀端坐,沉默半晌,然后用他那只尚且完好无损的手,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来,手指抬起。
看着那半枚玉佩,陈清酒面色有一瞬间的诡异,然后将自己身上那枚玉佩拿出,郑重抬手,与另一半合上。
谢怀将那一块完整的玉佩放在被面上,平静道:“这玉佩是一对的,给你玉佩的人,可能名叫怀贞,而我,本不叫谢怀。”
陈清酒看着玉佩背面的四个字,摸了摸鼻子,“你原本,是叫谢含章?”
谢怀身子坐的笔直,点了点头,“怀贞他,是我恩师的独子,恩师离世前,曾将他托付于我,可是当年,我没能保住他……后来入十恶域,我曾四方打探他的行踪,也派人去过黄泉界,却得知他尚在人间游荡。”
“所以……”谢怀顿了顿,神色黯淡,“他还好吗?”
北渚殿,灯火通明。
文良进来,站在殿中央。
“王爷可曾问出怀小公子的下落?”
“呵。”谢怀坐在石阶上,嘴角挂着冷笑,尖酸刻薄道:“那个,贱人,他在鄢都。”
谢怀遍身清冷,气息寒而成冰,y-in郁着脸,瞳中血色弥漫,那象征着‘含章可贞’美好寓意的羊脂玉佩便这样被他捏作齑粉。
谢怀道:“陈清酒说他要魂飞魄散了,好,好得很啊!”
“域主……”文良颇为担心地上前半步。
“抓他回来。”谢怀一掌拍出,掌风劈开大殿门,凄寒夜色席卷入室。
“我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凭什么本座成了半人不鬼的模样,他还想安然离去……”
文良沉吟不语,而暂且发过疯的谢怀喘了口气,挥袖离开了北渚殿。
“这是要去哪?”
“扬灵洲。”谢怀端着一张脸,闭目作静思状,“你可听过三界五域的承袭法?”
陈清酒摇了摇头。
“这是一种秘密传承,不知道是对的。”弯弯绕绕的小路上,谢怀拾阶而上,“界主之间,是有所联系的,但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去打开这层禁制,就如同三百年前,八荒界人帝为妖邪所持,却到临死时,才敢以无魂之体去见乾天界帝君,而这种禁制会下传给继位者,并成为一种不能言说的秘密。”
“你说当年人帝去见过天君?”
“嗯。”谢怀应了一声,正色缓声,“化祖一事,牵连甚多,而他之所以在三百年前破封印而出,皆因当时上三界灾劫所致。当年混沌界界域大破,混沌之力流窜而出,上三界众人四处奔波,缝合裂痕,却在此时,人帝携来噩耗,化祖破印,世道混乱。上三界当时爱莫能助,几番商议下,便决定由神域遣出一位神使,赴八荒界平乱。”
当时是,上三界尚且捉襟见肘,百孔千疮,各帝君显然不能下凡,而派遣普通神使前往,又唯恐不能解这燃眉之急,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便是上三界人一旦入八荒界,便要于红尘中轮回,不得再归。
“那时,有一位神使主动请命,愿入八荒。”谢怀微微偏头,看着身侧人,“这些事,都是在我成为十恶域域主后才知晓的。”
陈清酒默然片刻,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陈清酒,你以为,身负五源灵的人是如何活到现在的?”谢怀挑眉看他,石阶已经走到尽头,穿过洞门,眼前豁然开朗。
红色符文层层叠叠,浮石错杂,底下是不见底的深渊,石洞的最顶层,最后一级浮石后,连着一方白玉台,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当年,遣神使入八荒界,是先轮回一世,才步入正途。”谢怀慢条斯理道:“扬灵洲,是十恶域与上三界的通道,有些事我不方便告知,你得自己去寻求答案。”
陈清酒踏上浮石,有些怔愣,不禁转过身来,“天邪曾说过,‘他们要打通界域’,所以说,这个幕后人可能是一位界域之主?”
谢怀神情懒懒,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陈清酒料想可能是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便不再多言。
双脚皆离地时,四周云雾缭绕,然后陈清酒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凭着感觉往前走。
生老病死,爱恨别离,贪嗔痴妄,众生芸芸。
从第二级悬石阶开始,一步一幻象,不过须臾,却又深刻于心,陈清酒那骨节分明的手藏在衣袖中,唇色寡淡。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在即将接近白玉台时,幻境消散,陈清酒心中微颤,五味杂陈地踏上了最后一级,却见到了他这辈子都以为见不到的人。
“师父?”
白玉台上打坐的白眉老者微微低头,对他招了招手,声色轻缓,“沉锦,上前来。”
陈清酒皱眉,面色略有疑惑,“师父,这是什么情况?”
“三百年前,你曾请命下界,流落凡尘,神域主君不敢放心,予我一缕魂魄随之。”徐生沉吟说道:“凡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