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元春有孕一事,荣国府在城外设立了粥棚,为元春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因此,腊月里,府中一直是忙忙碌碌的。
在荣宁两府中忙着准备年末的祭祖活动时,黛玉忙着抄写经书,也没了以往的感怀伤逝。当心有所寄时,时间总是会过的格外的快。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俗语说,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
一大早,荣两府的主子们就准备完毕,在宁国府贾珍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去了贾家祠堂,祭祀先祖。
贾珍虽然辈分不如贾政、贾赦高,但作为现任族长,祭祖仪式仍然由他主持。贾家的男丁们在贾珍的带领下,进了祠堂,为贾家先祖上香。
贾母带着女眷,跪在祠堂外,祈求贾家先祖的庇佑,保佑元春顺利产下龙子,保佑贾家能够继续传承下去。
其后,宝钗被叫进了祠堂,跪在宝玉身旁,恭恭敬敬地祭拜了祖先。贾珍提笔将她的名字写在了宝玉旁边,当然族谱之上出现的并不是薛宝钗几个字,而是“贾薛氏”。至此,宝钗才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贾家媳妇。
宝钗默默跪在一旁,从今天起,她将彻底地成为贾府的一员,日后的岁月,与贾家、与宝玉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黛玉虽然是荣国公的外孙女儿,身上也流着贾家的血,但毕竟是姓林,作为一外姓之人,她并没有资格参加这一庄重严肃的祭祖仪式。因此,每年的这一天,她都只能呆在潇湘馆中,默默缅怀林氏先祖。
以往的这一天,宝钗都会来潇湘馆陪着黛玉一起。今年,宝钗作为贾家新妇,必然是要参与到祭祖活动中去的,衬着别处的喧嚣,潇湘馆也就越发地冷清落寞了。
潇湘馆中的奴仆大都是贾家的家生子,黛玉每年都会将大部分人放回去与亲人团聚,今年也不例外。除了几个守门的婆子,潇湘馆中剩下的也就只有雪雁、春纤了。两人都是孤儿,并没有亲人在京城,况两人进府的都比较晚,比不得家生子间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因此,每年过年,两人都是呆在潇湘馆中陪着黛玉一起。
昨日晚间,下了一场大雪,白雪覆盖在翠竹之上,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甚是好看。
晨起梳妆毕,黛玉先是抄了一份经书,然后就一直坐在窗口,安静地看着院子里的翠竹发呆。离开扬州之后,对于新年,她就没有了任何期待。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虽然她喜散不喜聚,可她并不喜欢一个人独自呆在潇湘馆中,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别人的欢欣鼓舞,越发地衬托出她的落落寡欢,满世界的喧嚣,也更加烘托出她一个人的落寞。
雪雁一手掀开帘子,一手举着手中的梅花,冲着黛玉,兴冲冲地道:“姑娘,这是我刚折的梅花,你看好不好看。”
黛玉回过神来,向着门口望去,红色的花朵鲜艳夺目,向一团团火苗,张扬又热烈,花瓣上还带着点点残雪,满是生命力。
黛玉站起身来,一边吩咐春纤去取花瓶来,一边上前接过来细细嗅着花香。因着黛玉身子弱又惧寒,一到冬天,潇湘馆的门窗向来都是紧紧关着的。再加上黛玉又不喜熏香,因此屋子里满是炭火的味道。
闻着清幽的梅香,黛玉随口问雪雁,“你从哪折来的?”
“我从拢翠庵里折的,那里的花都开了,可好看了,姑娘,今天天气这么好,你要过去看看吗?”雪雁将梅花给了黛玉后,并没有上前,现在她身上满是寒气,要是过到黛玉身上就不好了。
听闻是拢翠庵折的,黛玉愣了一下。是了,开得这么好的红梅,想来也只有拢翠庵才有。
雪雁没听到黛玉的回答,抬头见黛玉面色有些暗淡,暗骂自己一声糊涂。自从圣旨指婚后,那妙玉对着姑娘一直阴阳怪气的,上次甚至将姑娘挡在了外面。正想着如何岔开话题,听得春纤道,“姑娘,这个花瓶放在书架上吗?”
“不用,放书桌上就是了。”黛玉压下心中的思绪,上前摆弄着花瓶。
妙玉的心思她其实多少能猜到一些,她不想评论什么,也不想跟她解释什么。她从不曾负过宝玉,这些日子以来,她甚至也不再怨恨了。以前她一直以为,宝玉就是她的全部。可当宝玉离她远去之后,她才发现,尽管伤心难过,却也并没有到要寻死觅活的活不下去的地步,身子甚至比往日里还要好些。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因着父亲的嘱托才苦苦支撑下来的,可她到底是熬过来了。
现在想来,往日里那般折腾,不过是为了证明他心中有自己,而她又确信宝玉会来哄她,所以有恃无恐罢了。当她一无所依,只能自己成长时,她也并没有为此一蹶不振。
不管是有缘无分还是造化弄人,她都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她不想再计较了。到现在,她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叫宝姐姐二嫂子了。等到父亲的事情了结后,她会想办法回到姑苏,去陪着父亲母亲,了此残生。想来,此生两人再不会遇见了。
第二天,就是除夕,荣国府的人必然是要进宫赴宴的。
“娘娘,喝点水吧。”抱琴扶起元春,将水杯递了过去。
元春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加上自己本身年龄较大,又是因药物强行有孕,因此,一直怀胎不稳,这两天更是吃什么吐什么。
“什么时辰了,祖母她们什么时候进宫?”元春靠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