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几次匆匆照面,吴邪能够看到吴三省眼中真真切切的担忧和着急。他好多次都想冲出来朝着吴邪说上几句话,可无一例外都会被巧妙的打断或者强硬的拉出去,吴一穷再没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纵使吴三省有一肚子掏心窝的话要同吴邪讲,却只能硬生生的堆在心里生根发芽。
当这微薄的努力一点一点在没人关注的角落累积时,吴邪终于在吴妈妈替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开口了。
“…… ……我不想走。”
吴妈妈的动作一滞,她宁愿相信是自己耳背了,“你……说了什么?”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整整几分钟,良久,吴邪小声的又重复了一遍,“这里挺好,我不想走。”
吴妈妈将正在叠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走回吴邪身边坐下来,语重心长的牵起他的手,“可以告诉妈为什么忽然不想走了吗。”
“我…… ……”
因为这里离基地的矮脖子树已经够远了,我怕走了,我就把树下的人彻底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吴邪垂下眼,没说理由,只是固执得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走。”
这个突兀的转折是吴一穷夫妇之前没有预料到的,他们到底还是不愿违背儿子的心意,就是再不情愿,最后应了吴邪的要求让他留下来。听到这个消息的吴三省几乎欣喜若狂,可他还没来得及把这讯息带回基地,新的变动又让原本明朗的局势再次混乱起来。
吴妈妈竟然开始张罗起替吴邪相亲的来情。
“疯了疯了!”吴三省急得直打转,“大嫂的心情我理解,可就大侄子现在状态来讲不是添乱嘛。”
相比之下,坐在另一端的吴二白表现得沉着的多,“你不理解,你若是理解大嫂的心情,就不会不明白为什么大嫂急着这时候替吴邪张罗这门事。”
吴三省一脸「老子听你怎么逼逼」的表情。
“我看了嫂子替吴邪选的那些女孩,”吴二白看了吴三省一眼,刻意停顿下来强调一遍,“当然,现在你没这个权力。”
吴三省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好脾气的忍耐到,“说重点。”
“这些女孩或贤淑或大方,或娇俏或灵动,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身世背景,绝对与部队没有半分关联。”
吴三省似乎隐隐看到了吴妈妈的决心。
“大嫂这么做是一厢情愿。”他抱起手臂,“敢情从头到尾就只有我懂大侄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你素来眼睛比我毒辣,我不信你看不透大侄子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回轮到吴二白沉默了。
“…… ……如果不是吴邪出了这档子事,”许久,吴二白重新将双手放回端坐的膝头,“这段荒唐的感情我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纵容的。”
吴三省哼了一声,喜欢是随着心走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奇妙感情,旁人百般阻挠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你得帮我。”
话题结束的前一秒,吴三省强势地敲下定论,“之前我带那小子来医院的事儿你也暗中帮衬过,现在咱们算是共犯,既然是共犯,这之后的事情你想推都推不掉。”
吴二白谨慎的抬起头,“你又想策划什么。”
吴三省一脸高深莫测的摇摇手,“反正呢——”他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慢慢的,从胸腔吐出去。“相亲这事儿,我管定了。
”
吴三省这番说辞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可是雷声大雨点小,接下来的几日光瞧着吴妈妈隔几天便往病房里带进陌生女孩介绍给吴邪认识,却老半天没瞅见老吴家两个儿子有什么动静。吴邪大多时候只是同她们礼节性的打个招呼,然后低下头去安静的看自己的书,相比之下反倒是女生这边主动得多,又是削水果又是拼命找话题的,时不时把吴妈妈逗得咯咯笑,倒像是两个女人在病房里配合演出了一场双簧戏。
“这孩子可以吗?喜欢吗?”
每次结束后吴妈妈总是迫切的连连询问,可无一例外每次换来的都是吴邪轻描淡写的推辞和拒绝。不过吴妈妈到底在军区大院住了这么多年,性子里多多少少被感染了些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儿子越是不喜欢,她反倒越是愈挫愈勇起来。
这一天吴邪正坐在床上读着一本雪莱的诗集,余光里瞟见房门被推开一道缝,吴妈妈笑眯眯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毫无例外,这一次后面又跟了一个新的女孩。
吴邪没有兴趣,他只是把头压得更低,让自己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字里行间的词句上。
“小邪,”吴妈妈笑吟吟的拉起身后女孩的手,“别看了,看久了伤眼,来,跟阿宁打个招呼。”
吴邪翻书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听着怪耳熟的。
吴妈妈还在同带来的女孩介绍自家的情况,“这是我儿子吴邪,难得你不介意,还肯陪着我来医院看他。”
“阿姨说笑了,我本身就是做医生的,生病住院在我眼里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又哪里来的嫌弃介意一说。”
短短一席话卑而不亢,点明了职业又表明了态度立场,大方贤惠却又有着不弱的独立气场,一下子把吴妈妈哄得连连夸赞。
吴邪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此阿宁正是彼阿宁,一年没见再次重逢时,没想到比当初在基地的模样更加成熟有魅力。
“你…… ……”
阿宁同他狡黠的眨眨眼,截过话头抢先道,“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