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瑶心想,反正我天亮前就要出宫的,多说一句话便多一分危险。她不想我接近,我正求之不得。想到这里,便点点头。
牧慈看她只点头,不说话,心事重重的,不怎么放心,又道:“不光今天,以后你都不许过来。我要不是看父皇为难,姐姐又在生病,我才不会和你成亲!”见林素瑶面露讶色,牧慈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反正我活不长,你就在这儿委屈两年,等我死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在这里娶,回南国娶,都随你。只是,你千万别打我的主意,也别想着以后感动我同化我,实告诉你,不可能。”
林素瑶眨眨眼睛。她总算有些听明白了。看着面前这个单薄瘦弱,却一脸倔强的少女,她不禁有些好奇。她又点点头,压低了嗓子道:“好。”
牧慈听她终于开口说话,而且一开口就答应了她的无理要求,有些喜出望外,可又不太敢相信。她走近林素瑶,一双灵光四溢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真的?你刚才说好,你真的答应?”
一阵带着淡淡药味的清香袭来。林素瑶被她看得有些脸红。看牧慈满脸的急切,她嘴角不由得勾起,低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不知不觉,夜已变深。林素瑶蜷在榻上,一直保持着清醒。她时不时看看那张红帐低垂的大床,心中不由得想到,若真是洞房之夜,那红帐之中,不知该是怎样一副光景……突然回过神来,觉得脸上发烧,立刻收摄心神,暗骂自己没个正经。
皇宫里打更的梆声远远传来。二更了。林素瑶悄悄掀起被子,无声无息跳下凉榻,整整自己的衣服。正欲转身离去时,忽听得牧慈那里传来急促而长短不一的呼吸声。林素瑶屏息听了片刻,又借着星光看到那红帐隐隐抖动,心中不由一惊。
她几步走到床前,走得很急,忘了掩盖声音。刚站稳,就听见牧慈细细的声音从帐中传出:“别……别过来!”
林素瑶听那声音分明压抑着痛苦,知道再这么闷在帐子里,对病人十分不利,当下不由分说,掀开了右面的红帐,露出牧慈软倒在枕上的半个身子。那似曾相识的,苦中带甜的草药香气又隐隐飘过来。
月光穿过窗棂铺泻了一地,反射到牧慈的脸上。本来苍白的容颜,此时透着一些红润,在月色下泛着灵光,那色彩竟是说不出的幽艳动人。水润的眸子,微微蹙起的淡淡蛾眉,此时目光中只留着一丝警觉,没有了之前那盛气凌人的倔强,却多了些楚楚的软弱。她无力地看着林素瑶,一边费力地急喘,一边挣扎着说:“你……你干什么……”
林素瑶本来已经看的满目眩晕,听到这句话才有些清醒。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牧慈,道:“我去找太医。”牧慈却急忙道:“不……不许去!不要!”林素瑶皱起了眉,牧慈道:“我不想……不想别人看见……看见我……和你……这样……”
这样?这样是什么样?林素瑶看看自己身上还穿得严严实实的新郎装,再看看牧慈也是一身红色,立时明白了,苦笑着摇摇头。新婚之夜,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这么规规矩矩的,像话吗?
她问牧慈:“有药吗?”牧慈点头:“老毛病了,吃药就好”,费力地指着床头不远处的柜子:“第一个抽屉里。”
林素瑶快步走开,先点燃一支红烛,然后在抽屉里找到研成细粉、包成小袋的药,拿出一袋,又到桌子前拿过一个茶杯。摸摸茶壶,隔着保温的材料,感受不到温度。她拿过另一个茶杯,倒了些水进去,放到唇边试了试。还有些烫。她想了想,再拿过一个茶杯,倒满了水,折入第一个杯子,又折回来。来回来去几十回,感到手中的温度有所降低,便将药粉倒入水中,小心摇动着杯子,将粉末溶掉。
她时不时回身看看牧慈。还好,她只是喘得厉害,面色发红,倒没有其他症状。有时,碰上了牧慈好奇的目光,两个人都面带慌乱地转开头。觉得药粉溶解得差不多了,林素瑶端着杯子走到床前,先将杯子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伸手就要扶牧慈起来。
牧慈身子一缩,瞪着她道:“你要干嘛?不许碰我!”林素瑶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她缩回手,把嗓子放粗:“你自己可以起来吗?”
牧慈听她言语温柔,有些发怔。借着摇曳的烛光,她再次看了看这个下巴上一圈小胡子,但面容不失俊秀的青年,道:“就这么喝吧。”林素瑶道:“这样不行,你会呛到。”说罢四处看看,好像在想什么办法。
“那……”牧慈勉勉强强地开了口,胸中憋闷,急喘不止,她十分难受,想赶快将药喝下,便妥协了,“那……你站过来。”
林素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说的,上前一步,紧紧靠在床边。牧慈伸出胳膊,一只纤长细弱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借着这番力道,牧慈挣扎着坐了起来。这回,那草药的芬芳更加浓郁地缭绕在林素瑶的鼻尖。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牧慈摇摇欲坠,林素瑶赶忙将枕头竖起,让她靠着,然后端了药过来,看她喝下,接过茶杯,放回桌上。喝下药后,牧慈的精神好了一些,但仍是恹恹地靠在床头。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尚未平稳。
林素瑶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公主,你还是把衣服解开吧。这样勒着多不舒服。我……我出去便是。”
牧慈听了,灵秀的小脸上一阵晕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