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不能对自己用法术?”一直没开口的涟在艾利思停下之后突然问道,墨弦用着仅剩的思考能力回想过去的种种,内心一点一点凉下来,事实上他的确从来没有看到过琉璃对自身施展任何辅助性质的法术,这种事情看似不正常,但毕竟是发生在自我感觉极好的琉璃身上也不会让人感觉有多难以接受,现在想起来,每次受伤之后不用治愈而是悠悠然然喝白色药水的神官,难道不是真的很奇怪吗?
看着墨弦不答话,涟心里也清楚了答案,说出的话语里音调平稳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叹息,“因为他被烙上了刻印,永远不能再成为圣职者。”
淡然的声音在无形之中却仿佛对于最后的那一点希冀也宣判了死刑,“可是琉璃他明明能够用法术的,我练级的时候还多亏有他在旁边帮忙……”
涟摇了摇头,“只是听说他伤口愈合的速度比完全没有锻炼过的普通人还要慢很多,琉璃出事的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牧师,完全不知道上层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所以琉璃他,在靠近普隆德拉的时候才会想尽一切借口逃跑的吗?
因为这里是教会的总坛,这里有着他所不愿触及的东西。
在无痕主城的时候,那些刻意和水耀拉开的距离还有琉璃静静吐露出的苦涩言语突然一股脑冲回墨弦的脑中,原来一切都不是错觉。
那个人是真真正正地在疼痛着,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沉默地注视着自己尚未愈合的伤口,不去处理,也不会落泪。
琉璃琉璃、本就是那样易碎的一个名字,只是他游戏人间的作风和第一个满级神官的名号迷了人的眼,让人以为他本该强大,不需要多余的担心。
只是水耀会心疼这个独自咬牙坚强着的人,于是他向他伸出手,只是想要靠近那么一点点,琉璃却夸张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缩回安全范围内,继续调笑着过着他的生活。
墨弦突然觉得好心痛,为那个有着易碎的名字和剔透心思的人、心脏强烈地抽痛起来。
平静
『被誉为天才,带着“神之子”的光环长大,在一切变故发生之前,琉璃的生活甚至可以用一帆风顺到单调来形容,被周围的人众星拱月,夸赞的话不绝于耳。
普罗旺斯一脉的身体中本就流淌着所谓“分支”于神的最高贵血统,他们一族从一诞生下来几乎就是被作为神使而培养着,膜拜成最接近于神的存在。
童年的记忆早已在他的脑中泛黄,所有翘了课厮混在后院慵懒阳光下的日子,斑驳的树影下兀自露出一个脑袋,柔软的发被风拉扯成细腻而绵长的丝,有着一双漂亮杏眼的孩子顾盼间说不出的无邪可爱,微挑的眼角却偏偏生出一股勾人的风情,琉璃借着光亮看那张稚嫩的脸,孩子温婉的笑容映在他的视网膜上,他看着那双别样多情的眸子一点一点眯起,随即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特属于孩童酥软的嗓音砸进耳朵,“哥哥,你又偷懒了。”
狐狸眼的少年嫌弃似的挥手像是要把打扰了他午睡的孩子打发走,在任何人眼里都可爱得紧的孩子到哪里都深受爱戴,可是只有自家这个哥哥每次摆出的态度都是爱理不理,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哥哥~~”
他叫着扑过去,然后和已经闭起眼睛缩向一边的琉璃抱作一团。
“死小孩,走开啦!”
带着青涩气息的幼嫩草叶滚了两个人满身满脸,整个人都扑进琉璃怀里紧紧扣住他的腰的孩子抬起脸,灿然一笑。
琉璃一个暴戾敲下去,孩子痛呼一声,眼中的雾气迅速聚拢,偏也有人不吃这一套,瞪着眼睛怒道,“睡觉!”
话音一落就看到孩子一张粉雕玉琢的脸皱成了一团,然后扁了扁嘴,将脸埋回琉璃的怀里蹭了半天,安分了。』
琉璃斜斜倚在普隆德拉郊外参天的古木上,眯眼看着几乎一尘不变的那样的蓝天白云,慵懒的阳光闲闲地洒下来。
『长成少年模样的人已经高过了他小半个头,一脸悠然闲散地笑起来,桃花眼里仍旧是儿时就让人错觉了的温婉多情,如今多了份fēng_liú不羁,他的眼睛还是会弯成漂亮的弧度,然后他说,“琉璃,我替你担负起普罗旺斯的名字、一辈子。”
那个时候琉璃才经受洗礼换上了崭新的神官服,站在神坛前垂着眼睛祷告,那个人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语气中的大逆不道,俯身吻他。
大教堂繁复的穹顶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神圣铺展,他们头顶之上,主的雕像生硬而冰冷,沉默地注视着这疯狂的一切。』
那个人叫他“琉璃”,用着儿时叫“哥哥”时同样的语气音调。
那么久之后的如今,仍旧清晰地印刻在心尖。
无果的情、无望的爱,当时的年少轻狂,究竟又落到了何处?
从浴室里钻出来的墨弦摇摇晃晃往床边走,坐在床头的永夜眼皮都懒得抬,将手中擦拭着的短剑放向一边,伸手一捞,某人就软软地被勾过去了。
“永夜……”一连经受太多刺激的人声音里朝气全无,委屈得好像所有的不幸都是他一个人的一样,琥珀色的眼睛里弥漫着挣扎的神色,永夜和他对视,纤长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