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自有军事上的考量,但在被仇恨淹没了心智,只想为情郎报仇的人眼中,是看不见的。
先帝此生对南飞唯一的称赞,便是“进献西南山地民俗志三十八卷,有大功于社稷”,当时朝臣大多是不相信的——西南啊,地势复杂险峻,南飞无非也就去了一年多一些,总共带了十几个人,怎么就能编纂出三十八卷地方志了?定是皇上为给他升官,随便找了个理由,拿现成的功劳充数。
季燕然道:“我猜南飞因倾慕谢含烟,所以不惜绑架木匠,替卢将军修建庙宇。而谢含烟则以西南地方志为交换条件,那或许是卢将军所著,或许是鹧鸪的手笔,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南飞因此得以平步青云,官居高位,这么多年来,怕也暗中给了她、给了野马部族不少方便。”
云倚风暗想,照这个推论,那么杀害廖小少爷的最终凶手,其实应当是南飞与谢含烟?南飞已死,至于谢含烟……有个江凌飞夹在中间,不管怎么说,再十恶不赦也是亲娘,解决起来怕是有些棘手。
季燕然拍拍他的脑袋:“先将瘟疫治住吧,别的事情,往后再说。”
夜深人静时,云倚风趴在他胸前,听耳边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风将四周的纱幔轻轻扬起来,搭在他单薄肩头,季燕然抚开那些轻纱,将人拉到怀中:“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也不辛苦。”云倚风笑,“王爷病得听话乖巧,不像我那时,泡个药浴都要满山跑。”
季燕然俯身,在那微翘的唇角处亲了亲:“今晚好好睡,我守着你。”
因这一句话,云倚风便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如一只困倦疲惫的小兽,在情人怀里睡得万分香甜。连日的奔波疲累皆化为酥麻暖流,顺着脊椎游走于四肢百骸,外头还在“沙沙”落着秋初小雨,总之,这个夜啊,万事万物皆静谧,美好安宁。
就是维持的时间有些短。
翌日天还没亮,梅竹松便在外头匆匆敲门,说是找到了那半瓶解药里的古怪。
“有什么?”云倚风一边套衣服一边问。
梅竹松道:“有血虱卵。”
光听这名字,便知不是什么好玩意。据说血虱成虫比发丝还要更细几分,能游走于宿主血脉,后逐渐聚集于心脏处,习武之人若运功发力,则极有可能会心脉受损,命绝身亡。
云倚风听得心悸,想起江凌飞也曾饮下半瓶,赶忙问道:“可有解药?”
梅竹松摇头:“难上加难。”
李珺听得火冒三丈,已经开始骂人了,那姓谢的,当真是江兄的亲娘吗?为诱七弟饮下毒药,竟连儿子的命也要利用,可恶啊,当真可恶极了!
季燕然面色亦是y-in沉,云倚风握住他的手,轻声劝道:“或许……鬼刺有办法治血虱呢,两人以母子相称这么多年,总不至于如此心狠手辣吧?”
“想办法传信给凌飞,在查明真相前,让他切勿运功。”季燕然吩咐,“再传令黄武定,瘟疫控制住后,不必立刻折返玉丽城,率军前往定丰城,在那里围堵雷三叛军!”
云倚风点头:“好。”
……
而在数百里外的容县,清月与灵星儿昼夜兼程,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当年江南舒夫妇的故友,徐禄的遗孀。
“那个孩子啊。”忆起往事,妇人轻声叹气,“我家相公原是出于好心,想着江三爷身体孱弱,往后怕是难有子嗣,又恰好遇到一个婴儿,看着像是习武的好苗子,便带去了清静水乡,可现在看来,倒是让好心变成了大麻烦。”
往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妇人缓缓叙述着,被笼罩在云雾中的真相,终于得以露出一丝真面目。清月与灵星儿手中捧着凉透了的茶,都听得错愕而又震惊,原来那段往事……竟是这样的吗?
……
云倚风趴在床上:“腰酸,揉会儿。”
季燕然卷起奏报,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我大病初愈,你便迫不及待跑来使唤,当真骄纵刁蛮。”
云倚风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枕在他腿上,催促:“快些,不然我就去找别人。”
季燕然不轻不重压住他的x,ue位:“要去找谁?说来听听。”
云倚风疼得倒吸冷气,连声认输:“没有人,就春霖城中做盲人正骨的老王……啊!”
守卫在回廊急急刹住步伐,胆战心惊地想,这青天白日的,王爷与云门主干嘛呢,那我还能不能再进去了?
门外人影晃动,季燕然捂住云倚风的嘴,转头问:“何事?”
“回王爷,是后院关押的人犯蛛儿,方才说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同云门主谈。”
季燕然闻言不悦,他的确是烦透了那名疯子。
云倚风擦了把眼泪:“我去看看,她是鬼刺的贴身婢女,或许当真知道些什么。”
“离她远些。”季燕然吩咐,“诈出实情后,立刻回来。”
暮成雪恰好在院中,见云倚风一路整理着衣衫下来,自是免不了多看两眼。
云门主解释,我方才在午睡,是真的。
暮成雪道:“这样很好。”
云倚风用手指掻了两下貂:“什么?”
“你若想逼她说出更多事,这样很好。”暮成雪随手抽掉他的发带,抱着貂,走了。
云倚风:“……”
而蛛儿已经快被那凭空冒出来的“云姑娘”折磨疯了,以至于云倚风刚一进门,她便拖着“叮咣”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