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踩了几脚,观者一时哄笑起来。
秦子荀弯身将剩下的一个竹圈往它脖子上一套,笑道:“就你了吧。”转身拉着雪臣上了楼。
两人闲话一堆。酒过三巡,秦子荀忽然话头一转:“今日萧图弹劾那孟周,渔白为何与他作对?”
“就事论事而已。我哪有闲心同他作对。”
秦子荀一手滴溜溜把玩着酒盅,笑道:“你一向也厌恶那帮外戚鱼肉盘剥,这回他出头直谏,我还当你乐见其成。”
“外戚。”雪臣冷笑道,“孟周是,他就不是么?你也听见了,什么水冒城郭,黄河决溢,盖小人在朝……又是这一套,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找,也太不把官家放在眼里。依我看,就算真是小人在朝,也是……”
秦子荀一指加唇止住了他。雪臣撇了撇嘴,自斟一杯,道:“孟周那个兵部郎中,做得并不算坏。孟家虽然没本事跟萧图叫板,却难得不是和他一条心的。萧图想安插自己的人到那位子上,哼,没那么容易。”
秦子荀瞅着阮雪臣微微发笑。
雪臣不自在道:“秦兄笑什么。”
子荀慢悠悠地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才道:“渔白,你想得不错,不过有一点,你小看了他的胃口。我想一个兵部郎中,还不在萧图眼里。他看上的,只怕是三司使的位子。我听闻,孟良妃一门为这事经营许久。只是这回萧图一搅合,孟周就算没事,也轻易升不上去了,他们下的那番工夫,只怕白费了。”
雪臣愣了一愣,道:“秦兄这是哪里的消息?……萧图找的那点罪名,除了打草惊蛇,什么用处也没有。”
秦子荀看了他一眼,道:“今日正是打蛇探路。罪名么,只要想,总能有。胡党倒台之时,孟家摘得并不算干净,只是那时孟老太爷还活着,懂得看风色,乖乖让萧家剪了一大把羊毛。眼下他们当家的却蠢得多。萧图若是要扯点什么当年的事出来,也不算难。我们明日朝堂上看吧。”见阮雪臣面色凝重,柔声道,“你放心,我总是与你一边的。”
房外不知何时起了牙板之声,秦子荀停了话头,随着哼了半句,道:“我同你这年纪时,还在鄞州当县令,我那时也是个爱玩的。渔白,我唱那地方的小调你听。”便取了银筷,轻轻击碗,唱了几句听不懂的词,声音倒很清越。他这模样全然不似平日的端方,雪臣也笑了一笑,伸筷为他打拍。
待到二更时分,两人走出会仙楼,还未反应过来,忽然跌进一团漫无边际的夜雾里。来时满街的灯火,这时居然幽约如同天边星子了。
雪臣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清,伸手挥了挥面前的浓雾,有些发懵。
身边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挽住了他。雪臣刚吃了一惊,那人笑道:“京城天气就是这般古怪,渔白你多待几年就知道了。”
雪臣并不习惯与人这般亲密,脸上发窘,“噢”了一声,便被秦子荀挽着,向雾中走去。暗夜里,身周皆是一团白气,脚下望不见地,踏出去都有点腿脚发软,仿佛直入三山烟云里。
阮雪臣一路听着那人朗声谈笑,微微有些愣神。
这样走了一袋烟工夫,雾气散了几分,前面忽然听得见许多杂乱的马蹄声。
两人都有点疑惑不定。正在此时,面前的白雾里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出现了一个马背上的人影,堪堪在他们前面两步停下了。
那人身姿异常挺拔,一身白色猎装,肩上的银裘和胯下黑马的鬃毛都有些沾湿了,显然是刚从城外回来。身后影影绰绰的还跟了不少人,然而除了马蹄声,一点私语也听不见。
秦子荀同阮雪臣都吃了一惊,对看一眼。子荀施礼道:“王爷夜狩,真是好雅兴。”
萧图高高坐在马背上,眯眼笑道:“秦大人,阮大人,这么大的雾还携手夜游,也是好雅兴。”
“这是阮大人高升,几位同僚为他庆贺。”
“哦。”萧图下了马,神色古怪地笑了笑,道,“他们那个不是中午就贺过了么。这晚上的,是秦大人单独下的帖子吧?”
阮雪臣不知道他连这种微末小事都有线报,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愠色,高声道:“不错。”
“那么……小王今日相邀,阮大人却不肯给几分薄面。莫非,大人还在记恨小王从前的戏言?”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量浅,不敢去王爷府上扫兴。”
“阮大人素来高洁,不愿光临寒舍,这个小王自然知道。不过么,”忽然凑到阮雪臣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笑道,“那种近身宠臣的位子,你倒也爬上去得很快嘛?”
4.
雪臣不是个能受气的性子,当即冷下脸来道:“下官今天多贪了几杯,恐怕一会儿酒劲上来,应对失仪,冲撞了王爷,告辞了。”便绕开他往前走。
萧图伸手一挡,笑道:“阮大人看得清路么?这么走,想走到什么时候?”话音未落,忽然将他拦腰抱了向马上一丢,翻身上马,摸到缰绳,道:“阮大人醉了,我送他回去,秦大人小心慢走。”
此时迷雾渐消,前方是一片清光,萧图一夹马肚,便稳稳驰了出去。
阮雪臣惊魂稍定,道:“这成何体统,王爷放我下去。”
萧图睬也不睬,策马疾驰。
雪臣抢了几把缰绳,都未得逞,怒道,“王爷!”
他们一路狂飙,这时已离了闹市,萧图忽然一勒缰绳。那黑马四蹄一收,阮雪臣猛地向前倒去,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