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染抬头看了看天边浮云,犹记得当年白束随口作的那首诗,浮云不载愁心事,随风自在散东西,他终究是去做了浮云,从此再无人能束住他。
收回视线笑道:“那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白束温婉一笑,“其实你知道当初即便你不答应我那三个条件,我也会去接师父的,这里毕竟是母妃故土,除了有你还有萧怀剑,瑛姑,伶仃,我不会看着这里即将倾覆,师父也不会。当时实则我也已经穷途末路了,只赌你一个‘有情’。”
“有情……”萧染哈哈一笑:“好一个有情!”
“对我有情,对萧怀剑有情,对母妃有情,对天下苍生有情,而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一己之私攻打北狄灭我全族的冷血帝王。”冲人一笑:“母妃会高兴的。”
“婵儿……”萧染看着院中玉兰,终是静默。
当年意气风发,说要允她一世长安,江南三月好风光,江花胜火春水如蓝,那芳龄少女半是含羞又半是期待地嗔他一句“皇兄”。
侍奉的内官送了茶水过来,白束接过去到一旁石桌上终是给人斟了最后一杯茶,送到萧染手边:“舅舅,喝茶。”
“好。”萧染笑了笑接过去。
滚水染青绿,他不知从这小人儿手里接过多少杯茶,只怕只有这一杯是敬的心甘情愿。
轻啜一口,茶韵幽香。
倏忽之间却觉胸口一滞,心痛如刀搅,杯盏落地,上好的越窑瓷碗分崩离兮。
“舅舅!”白束惊道。
周围人全乱了,眼看着刚刚还好端端的太上皇倏忽之间颓然倒地,鲜血一涌而出,滴落在地已成青黑之态。
“有人下毒!”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白束耳中一声嗡的一声,所有喊声,说话声,尖叫声瞬间都离他很远,听不真切。
只那一声“下毒”响彻耳边。
谁会下毒谋害一个已经没有实权的太上皇?谁送来的茶?这茶到底是要给谁的?再一回头早已不见了那内官踪迹。最后一个把茶送到萧染手上的……是他。
“舅舅!”白束奔过去跪坐在地将人扶着,“快!宣太医!”
没等来太医却见候在门外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带了一队人过来,冲着他一指:“把人抓起来,此人谋害先帝!”
白束呆立当场。
一队侍卫上来便要拿人,瑛姑上前拦着,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拦得住这些侍卫,不肖片刻便被人推倒在地,撞在石桌上。
“你大胆!”秦让扯着嗓子对着那小太监怒道:“皇上还未下令,你们就敢抓人!”
“这人毒害先帝,这么多人有目共睹,”小太监突然挑眉一笑:“老祖宗,如今先皇已经去了,没人再能给您撑腰了,你如今护着这谋害先帝之人,莫非与他是同伙?”
“你……”秦让哑口无言。
“先宣太医,舅舅……舅舅还有救啊!”白束泪如雨下:“来人啊!太医呢!”
萧染抽搐着倒在他怀里,粘稠的黑血浸透了指缝,一只手牢牢拽住他身前衣料,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无数次想要将这人置之死地,独独这一次,他希望人好好活下去,活到长命百岁,看到他们大楚绵延昌盛,看到自己没有选错人。唯独这一次,他最诚心诚意的一盏茶,却要了他的性命。
那只手终是松了,颓然垂地,眼里最后都是不甘和痛苦。
白束愣在原地,洁白袖口上绽满洇洇沥沥,愣愣看着那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手上沾满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