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台阶的尽头,李静远远就看到了三个街坊,白玉石头雕刻的,比进寺庙的山门,更多了几分威严。
穿过高高的街坊,李静抬头,“院書天應”,不对,她又习惯性从左往右了,倒过来看,“應天書院”四个大字。
李静记得,她十岁那一年,宋州被改为应天府。那应天书院,就应该是官办的学堂了吧。那个望不到头的宏伟劲儿,别说高中了,她的大学都没有。
门前的台阶,她自己踏上去都觉得践踏,别说是她的巴库斯了。
李静对着门房打盹儿的那个老头道:“大叔,请问睢阳学舍怎么走呀?”
那老头看着李静怔愣了片刻,随口回道:“这里就是。”
李静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头顶的牌匾道:“这不是写着‘应天书院’吗?”
那老头看李静那迷茫的样儿,咧着嘴呵呵笑道:“听公子口音,也不像外地人呀。睢阳学舍就是应天书院,当年皇上赐匾轰动了整个宋州城,您难道就没听着?”
这事,李静还当真就没听说过。谁让她“质胜于文”,还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一个冬天在屋闷白了的面皮染了绯红,李静咬了咬弯曲的食指道:“大叔,今天新来的学生李之谦,您知道他在哪儿上课吗?”
“公子问得是郡王府家的如玉公子吗?刚跟院长和学助进去没一个时辰。您是他什么人呀?”说到李让,那老头昏昏欲睡的豆丁眼睛都变得发亮了。
“我是他弟弟,找他有些事,我能进去吗?”一年多的时间,体弱多病的李让如何成长为了连看门的老头都知晓的名人“如玉公子”,李静不知道;好在,经过了一年多的海上历练,或者说,在管歆和苏畅的摧残之下,别的没有学会,“有容乃大”这一点,李静多少学了皮毛,所以,她这次难得没有因为嫉妒拂袖而去,而是耐下心来跟守门的老头申请进门。
“你就是那坊间有名的‘弄琴公子’?”老头说着,整个人突地站了起来,因为突然起身的眩晕,如若不是李静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老头就算不跌倒,至少一个踉跄也会把脚崴了。
听到自己也有一个称号,还是跟附庸风雅的“琴棋书画”首字的“琴”相关,李静虽是极力控制着表情,嘴角还是难免往上翘了。
“什么公子的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从相貌上,你也看得出我跟李之谦是兄弟吧。我找他有急事,大叔能让我进去吗?”
老头抽出被李静扶着的胳膊,手搭在门环上道:“公……哦,不,小世子请进。”
李静进门之后,老头一边帮李静拴马,叹息着摇头。
李静以为“弄琴公子”是多么风雅的称号,可是,她却不知,就那个称号本身,已经含了无限贬义。贵族世家的王孙公子,即便是喜欢琴棋书画,也会请师傅上门教授,甚者,自己不屑学只请伶人乐师到府上演奏娱乐;而李静,却是小小年纪就混迹在了坊间。
虽然她本来的目的只是为学琴,也确实没有过学琴以外的行为;可是,瓦肆勾栏,会弹琴的不只是男性乐师,那些女子,有几个能是清白之身?谁又能相信,一个少年混迹与勾栏瓦肆,见多了旖旎诱惑,能守得住自我,做得了那柳下惠?
这一个“弄”字,也是值得玩味的。是弹弄琴弦,还是耍弄美人?
空x来风,从来都是不可避免的;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人即便自觉远离诱惑,难免还会受到一些负面的风评,况李静自己把自己投向了那个充满诱惑的场所?
好在,这些,沾沾自喜的李静姑娘无从知晓。否则……
李静一路问了七八个人才找到李让,在院长的办公室。
李让在看到李静的瞬间,闪烁着避开了她的目光。李静心里“咯噔”一下,她最不想看到的,还是过早的来临了。
因为李让目光的闪躲,李静本想转身离去的。可是,刘孺子却给戚舜宾和曹诚介绍了李静,笑着把李静介绍作他的“忘年之交”。
李静心中,前世的记忆,让她对校长、老师自然的还存着一份亲近尊重之情,即使心情不好,她也忍下来坐在下首跟几人寒暄。
到了饭点儿,戚舜宾、曹诚、刘孺子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李静那眼角瞥见了在门口徘徊的书院小厮,起身告辞。
因为刘孺子的关系,戚舜宾和曹诚亲自把李静送到了书院门口,并且在李静告辞之时跟她定下他日来书院讲学的约定,当然,李静知道,多半只是笑谈。
再怎么素质教育,学术自由,十四岁的李静,勉强识得句读的李静,如何有资格担任书院的讲师,别说讲师,助教都没有资格;别说助教,学生都没有资格。她与李让,差了何止一截?
况且,看到李让那样的态度,李静也决定了,以后再不接近他,把李让当作跟李家其他人一样的存在。
亲情和温暖
即使李静本就没有对李让抱着太多希望,即使她知道到李让长大成人之后,会自然的疏远她,可是,李让多日来的亲昵态度,以及他那些童言无忌的承诺,李静还是放在心上了的。
李让这么快就开始对她疏离,李静面上虽表现得不动声色,可是心中,却如开了一个d一般,并不大,伤口却很深,没有办法填补治愈,也没有办法发泄痛苦。
李静的前世,心中也曾经开过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