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命,去给我拿碗水来”。
哥哥命令的声音传来,我不得已放下手里的玩具,钻进层层密封遮盖的地窖,去给他小心的倒碗水出来。
族里的水不多,家里的水就更是少的可怜。
可是,哥哥允宰却永远不缺水。
因为他是神灵的孩子,神灵之子怎么能没有水喝呢?
族长专门从仅有的一些水里拨出一些给哥哥喝,这些水,爹爹不能动,娘亲不能动,我更是不能动。
做命运之子真好,有人疼,有人爱,还有水喝,我也想做,可是我是恶魔的孩子,不能做。
“允命,你也想喝吗?”,哥哥咕噜噜的喝完我小心翼翼端给他的水后,看着我不停的舔着干裂的嘴唇问道。
“想”,我拼命的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碗里仅剩的一点点水。
“给你,你喝吧”。
哥哥把碗里喝剩的水递给我,我舔了舔裂出血的嘴唇,这一次,没有尝到血的味道,因为实在太干了,血早就凝固在裂口处不会化了。
我看着碗里的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喝了。
我小心的捧着碗来到草棚后。
“酷酷——酷酷——”,我大声的叫着酷酷,想让它出来看看我带给它的礼物,心想它一定会开心的。
酷酷是谁?酷酷是我的朋友,是除了哥哥以外,在这个族落里唯一愿意和我玩的朋友。
它是一只小野狗。
“酷酷——,酷酷——,你快出来,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我竭尽全力的大叫着酷酷的名字,以往只要我喊它,它就会出来,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允命,你在叫什么呢?好吵”,哥哥允宰从草棚里走出来揉着睡眼说道。
“我的酷酷不见了,允宰,我的小狗不见了”,我沙哑着喉咙说道。
长时间缺水,我的嗓子已经干裂坏了,刚刚一阵大喊,我都能闻到喉咙里泛出的腥咸味儿了。
我不能叫允宰“哥哥”,因为他是神灵的孩子,神灵怎么能有一个不祥的妹妹呢。
所以,从小我就只能叫他的名字。
“是吗?可能是也死了吧”,哥哥眼光暗淡的说道。
我心里抖动了一下,看着手里捧着的碗,掉下了一颗泪珠。
我很想掉更多的眼泪出来,毕竟眼泪也是水,可,实在流不出来。
如果是哥哥允宰,应该会有更多的眼泪吧。
因为他总是动不动就躲起来哭,这一点儿族人都不知道。
我不是他,我没有那么多的眼泪。
从小到大,我都不受人待见,纵然娘亲和爹爹也很少分爱给我,在他们眼里,允宰,才是他们的骄傲,他们的希望,我就只会给他们增添族人的白眼和鄙视。
不过,我很感激娘亲和爹爹,保住我的命是他们对我最大的恩赐。
我知道,这个,是这十年里他们最难做到的事情。
“允宰,你怎么在这里?五伯嫂来找你祈福来了”。
父亲从一旁走过来拉着哥哥就要走。
夜晚,一片寂静,我还是没有找到酷酷。
我好难过,很想找人倾诉倾诉,可是我不敢去找娘亲,更不敢去找爹爹,他们都顾不上我。
我只能来我的秘密领地,草垛场里。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好过一点儿,以前每次难过的时候都是酷酷陪着我待在这里,用柔软的湿湿的小舌头舔着我的小手安慰我,现在我是因为酷酷,难过,才来的。
“允宰,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的看着躲在草垛里瑟缩的允宰好奇的问道。
哥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害怕。
“允命,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死啊?”。
哥哥突然认真的这么问我。
“允宰,你是神灵的孩子,怎么会死呢,我,倒是说不准就死了”,我苦笑着回答。
“允命,我好怕死,好害怕,今天五伯嫂来让我祈福,出门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下,就再没起来,爹爹一摸她鼻息,没气了”。
允宰把身体缩成一团,恐惧的向我诉说着,身体因为害怕微微抖动,眼泪扑簌扑簌的掉落下来。
好可惜,要是现在有个碗能接住这些眼泪,就可以喝了,我添了舔干裂的嘴唇。
“允宰,你不要怕,有我在呢,我都死不了,允宰你自然更不会死了”。
我说的是实话,从小到大,这十年来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翻开衣服,我身上都是小时候被族人打的伤疤,像我这种不被人待见的烂命都死不了,哥哥允宰这种神灵之子又怎么会死呢。
“允命,谢谢你”。
哥哥依偎在我的胳膊里,笑着看向我。
“对了,允命,这个给你吃”,说着哥哥掏出一块用破布牢牢裹着的东西放到我的鼻子下面,让我闻。
“好香啊,是肉的味道”。
我拼命的吸吮着鼻子,口水流了出来。
“这是今天二叔伯来看我时带给我的,这个给你吃”。
哥哥大方的把东西递到我的手里。
我打开布条,一看,是一小块烧的乌七八黑的像木炭似的东西。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就啃了起来。
好香。
“允宰,这个是什么呢?”,我嚼着那黑乎乎的玩意儿,看见哥哥身上掉下来一块毛茸茸的东西,好奇的问道。
“这个是那东西身上的,二叔也给了我”。
哥哥指的是我刚刚吃的肉。
我翻开一看,顿时眼泪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