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皇兄接管吏部,如今丞相位缺,朝中六部皇兄已据其四,更将三法司统合旗下,想必不日便会全掌局面。弟弟手中还有兵部工部,皇兄想要哪个,弟弟双手奉上,免得来日落到与太子一般的凄惨下场。”
不愧为兵家里手,只此一役,可令对手十年苦心凋落殆尽。
毓疏看着自己的弟弟,心中渐有笑意泛起。
“哥哥手中的每一份权力都由父皇赐下,哥哥原以为抗旨不孝,今日却明白遵旨不悌。方才那句话应由哥哥对你说,哥哥手下的四部、三法司,你要哪个,哥哥双手奉上,如若全要,哥哥便都给你,只要能避过萧墙之乱,能令朝堂安定父皇安宁,哥哥可以回府静养,此生再不参政。”
毓清淡淡笑起,“以退为进,皇兄这番话说得真漂亮。不过皇兄不必忧虑,弟弟想要的只是弄清浅香到底是否弄碧,不如你我同请父皇下旨宣她上殿对质,若真不是,弟弟愿受任何责罚。”
“——六殿下,容微臣说句公道话。”
听见都察院中一人出列,毓疏垂眸。
你还当真为我算好了一切……陌楚荻。
陆妙谙行至殿中向毓清浅浅施礼,抬头言道:“殿下说三殿下趁朝廷要案之机伺机弄权,微臣却想问问六殿下,豫州州库亏空是真,莫非越临川应当含糊差使视而不见?史渊舞弊科举是真,莫非陌楚荻应当同流合污知情不报?三殿下依陛下旨意接管户部吏部,殚精竭虑整顿积弊,不出数月令有司要务一片清明,莫非六殿下宁愿政务凋敝,也不想见三殿下能者多劳?微臣不明白,为何这些为国为民的君子之举,到殿下眼中全成了阴谋弄权的小人之心?”
你早已为我算好了这些立场,算好了会出面讲这些话的人。
即便退出朝堂,到今日仍是你在掌控局面。
“讲到太子一案,微臣记得十分清楚,谋反之罪最终定实,靠的是时任工部侍郎的方杜若自卢衡处听来的言辞,若六殿下硬讲太子实为三殿下构害,方杜若便是第一帮凶,殿下觉得是否荒唐?殿下自弄碧无罪释出推得越临川与她有旧,却不念其时蜀州久旱无雨,若大赦之下诛杀少母幼子,一旦苍天震怒,蜀州百姓疾苦难解。越临川不过依前朝恩例办事,如此讲来,莫非大赦出狱的全体刑囚俱是同党?”
伺机而动,步步为营,将所有的阴谋纠葛吞进心里,留我一张清白面孔,即便被人当堂指控也可无辜面对。你流配千里去得痛快,却将我密密层层,撇得这般干净。
“讲到浅香夫人,陌楚荻为微臣内弟,微臣本不应多言,但六殿下只因一张小像便要将陌家女眷拖来朝堂抛头露面,礼法何存?微臣记得方杜若陷罪之时,陌楚荻于朝堂之上挺身求情感动天恩,如此才保全他一条性命,如今陌楚荻流配出关,陌氏母女独活尚且不易,殿下这般横加猜忌处处紧逼,于理何安于心何忍?”陆妙谙说着双膝跪于毓清面前,“越临川方才言辞顶撞,三殿下已然罚过,若六殿下还不解气,微臣亦愿出殿领取廷杖二十,只求殿下略发慈悲之心,放过陌家孤母弱子。”
一番至情之言缓缓言毕,朝堂之内论声四起,一些耿直慈善的官员纷纷出列随陆妙谙保奏。毓清盯着毓疏,片刻摇头轻笑,转向皇帝。
皇帝已然沉默许久,此时如极度疲乏般靠在龙椅上正正看着毓疏,低声道:“越临川言辞犯上,停官半年闭门思过。自吐蕃招回方杜若。此事到此为止,再有提起论及者,杀无赦。”
殿中诸人齐齐下跪领旨,各有几分奇怪于这突如其来的不了了之。毓疏跪在大殿冷硬的金砖上,没有看见陆妙谙向他望来的目光。
他只是想笑,非常想。
多完满的一场局,全身而退,无懈可击。
纵你倾绝天下机关,陌楚荻,如今看来,却漏算了不止一折。
我再有千般道理万种支持,父皇信他,便足够了。
他敢当堂发难,一来算有十全把握,二来想令父皇看清我在朝中究竟有怎样声望。
多年苦心织就的的亲信人脉,到现在全成了结党营私的证据。
现下我仍有些用处,因此父皇不愿办我,诏回方杜若只为安抚毓清,令他宁心等待。
……荻哥儿,人心从来不能用计谋左右,父皇的天下从来没有打算给过我,而天下,从来也不是我最想要的。
“说了冰凉了再端来!”
陆妙谙刚一推门就听见紫绡床帐里没好气的一声吼。
“是我。”
帐子里立马没了声音。
陆妙谙掩上房门向床头走过去,“厉害成这样,哪个还愿意伺候你。”
越临川在帐子里低声嘟囔,陆妙谙正要问他说些什么,听见里面说:“我现在是闭门思过的罪臣身份,陆师傅过来做什么?”
“若没半个人过来看你,怕他们当你没了指望,不好生待见。人家愿意伺候,你脾气倒大,把人全轰了去,饿了渴了谁来管你?”
“天气热成这样,看他们人来人往的没个消停,闹心得要死。”
陆妙谙在床边坐下,抬手去掀帘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