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我们也没有,打仗打不来粮食。”
“你们没有粮食却有牛羊,我们自己来取,只怕你们没本事来拦。”
“牛羊是故意放的,有毒,你要吃就吃。”
毓清锁起眉头攥紧了缰绳,“好计策,自己的百姓都能用来做饵!”
“他们的男人被你们杀了,他们要报仇,他们自愿的。”吐谷浑王子说话间扯下覆在脸上的烂皮,向后拢了拢乱发,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犀利的眉眼带着几分妖野的狂气,仿似如来座前的护法童子。周围诸人见他这般本相,皆暗自心惊,喻青更是睁大了眼睛,连声道:“你……你是……”
吐谷浑王子偏头向他一笑,“我是善阑哲,欠你一个命,现在来还。”
原来喻青早年牧羊时,看草原上残老的独狼生计艰难,心中不忍,常拿些病羊死羊喂给它们,这些孤狼常年在喻青的羊群周围逡巡待食,倒使得其它狼群从不来袭。那时善阑哲不过十六年纪,争强好胜带队猎狼,却被发疯的狼群冲散了骑队,孤身一人骑着伤马躲避狼群的追咬,一路逃进草原腹地,坐骑失血力竭,人被摔落马下,眼见数十野狼即将追至,万念俱灰之时,忽听身后一阵牧铃。那骑马赶来的牧人挥动牧鞭挡在善阑哲与狼群之间,厉声呵斥,更有几匹老狼跟在牧人马旁高声嗥叫,那追红了眼的狼群居然集体停步,观望一刻,慢慢散去。
善阑哲惊魂甫定,万分感念那牧人的勇气和善意,连连向他道谢,那牧人回过头来冲他一笑,一双眼睛竟比错嘉湖的湖水更干净,十四五岁的年纪,隽秀得仿佛雪山神女化入凡间。善阑哲生平第一次红了脸,只觉得遇见这样的人儿全是上天的恩赐,连忙报上自己的姓名,又问对方的名字。不想对方全似不曾听懂一般,只是笑着摇头,声音清亮,却全是听不懂的句子。
善阑哲这才明白对方是哪个大户买下的汉人奴隶,无奈语言不通,无法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喻青常年不见外人,分外高兴,跳下马来指了指远处的毡帐,善阑哲懂了他的邀请,随他过去吃了些羊奶和糍粑,两个人说着彼此听不懂的话,却也一派和乐融洽。临走之时喻青将自己牧马的缰绳递进善阑哲手里,善阑哲不受,喻青指给他看自己还有一匹马,善阑哲便笑着收下,静了一刻,正色对喻青说:“我善阑哲对天发誓,定要娶你为妻,我回去带赎金聘礼和会汉话的土官来,你等着我,我让你做吐谷浑草原最尊贵的新娘!”
喻青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因而不晓得自己纤瘦清秀的样子让对方当成了女子,只笑着挥手,送他离开。
善阑哲回到王庭,因为猎狼闯祸,被吐谷浑王禁足三月,带好聘礼翻译去寻喻青时,喻青已逐草远去。吐谷浑草场广袤无垠,善阑哲多方查探也没有找到他的行踪,只得发动政令向全境的大户询问哪家有十四五岁的汉人女奴。那些大户只当王子要夺自己的财产,慢说没有,有也不据实上报,终于不了了之。那厢喻青因为失了一匹马,倒在主人查验时挨了一顿棍子。后来善阑哲掌了兵权,曾发动手下兵卒在整个草原范围内筛查,但此时喻青已逃,更是难寻下落。善阑哲却从未死心,多年来用心学习汉话,指望有朝一日与喻青重逢,能亲kǒu_jiāo谈,又因为不知道喻青的名字,这些年来在心中只以狼儿代称。
这次善阑哲趁汉兵干渴懈怠,设下火攻投毒连环之计,又穿上从汉军伤兵身上剥下的军服,以烂羊皮覆脸,装做被火烧伤的汉兵混入汉营,只为与旗下吐谷浑兵里应外合,全歼汉人。他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喻青,如今喻青蜕了稚嫩童音,善阑哲已知他是男子,数年的日夜思恋虽成泡影,此时却顾不得怨懑伤怀,见喻青仍如往日一般洁净善良,倒觉得此番重逢亦是上天所赐。加上看见毓清听从喻青的劝柬收手止杀,考虑到吐谷浑军经过上次大败,精兵尽去元气大伤,最终决定自退一步,两厢息兵,却害怕贸然揭穿身份,寡不敌众枉送性命,因而打算挟持毓清之后将话说开,不想毓清武功高超气势凌厉,倒叫善阑哲没占到什么便宜。
这厢喻青站在马下,对毓清简略说明了与善阑哲的渊源,毓清听他并非通敌,心中的气平了些,向善阑哲道:“如此计谋胆色,你倒不枉是个英雄,既然双方军队都在此处,不妨正面交锋分个胜负,也好对你那些以身做饵的百姓有个交代。”
善阑哲摇头道:“我认得汉字,汉人的兵书我看过,说哀兵必胜,真打不一定谁赢,即使你赢,我命令迁走了沿河所有的营场,你的兵活着走不出草原,你想清楚。”
“你们刚遭大败,如今既敢引兵前来,人数必然超过上次,纵不上千,也有八九百,靠吃你们战马的马肉也够了。”
喻青此时插言劝道:“殿下,所谓不战而止兵戈,善之善者。我军此来原为和议通商,如今九王子殿下诚意殷切,天遂人愿,岂非上苍佑我?良机当前,恳请殿下切莫错过。”
“你的意思,我若不答应便是逆天而动了?你倒伶俐得很。”
“喻青不敢。”
善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