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自五岁以后,这丫头就过得太苦了。从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当年她是太子之师,一品殿阁大学士之女,家中富贵自不必说,亦不输如今之安家。可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连亲人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五岁的小女孩,背井离乡,独自一人,苦苦挣扎在这人世间,心里只抱着一个念头,、要活下来,活下来方能为家族复仇。他没细究过她如何活到现在,又是如何进到安府,她亦只对他说了个大概。可他不用多问也知道得很清楚,那会是一条多么艰难,多么揪心的路。
第六章 樱桃红处绿芭蕉
第六章 樱桃红处绿芭蕉
却说苏云东目送子规离去,待不见人影后,自己方又坐回地上,慢慢又吹出一曲《一剪梅》来: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时子规已回到柳清院来,见齐妈妈正在收拾少岚换下来的脏衣服,便有些不好意思上来说道:“妈妈倒辛苦了,刚才都怨我, 没叫岚少爷起来,那地上都是泥,好好一件月白褂子,就污糟得不像样了。”
那妈妈先是一愣,她原以为,这丫头跟以前那些个一样,看中岚哥儿这花花性子,一门心思想攀住他只向上爬,眼里都看不见有别人的,不料子规竟有如此好意,且是上来服软的,遂也笑道:“姑娘这话说得,我奶大的哥儿我还不清楚?最是个不听劝的性子上来,那怕那地下是一摊狗屎,他也要上去坐一坐”
子规噗嗤一声笑,心里知道这妈妈是个直肠子了,便也回道:“妈妈这话说得痛快极了,我再没话接了”
二人笑了一阵,那齐妈妈将衣服叠好,交于外面婆子去洗,这里又问子规:“你们奶奶大喜了你不去道贺?朱槿才领岚少爷回来换过衣服,这会子已经先过去了”
子规只作乖巧,上来拉住这妈**手道:“齐妈妈去不去?要去咱俩人一块吧”
齐妈妈自然说好,只是看了看子规身上衣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姑娘,你别怪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去,还该换身衣裳,这一身旧衣,怎么见得人呢?昨儿你们奶奶明明说过,要你到了这里,只拣好的穿来,还特特找人给你送衣服箱笼来。我心里知道,你怕穿得好了,招惹岚少爷,可如今去拢香院给奶奶贺喜,你还该换换新鲜热闹的才是,不然只怕就要招骂了。”
子规听后觉得有理,便求这妈妈等等自己,自去下处开了箱子,取出一件湖色镶草绿色宽边的小袄,上面细细满满绣着碧色寒梅,再配上一条象牙色云绢撒金比甲,又是一条碧色缎织金暗花攒心菊长裙。齐妈妈看了,连声赞好:“这青色原只该你穿,我这么大年纪,只没见人穿青色穿得这样好看,想是你长得冷清。照理说,这般年少的姑娘,只该穿些红的,粉的,才显娇嫩,可我想着,你穿那些一定不中看,子规,你好像是不配穿那红的。”这话一出口,齐妈妈立刻觉出问题来,马上改口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哪有姑娘是不配穿红的,我说错话了,姑娘别怪我,我原只是说你穿这身太漂亮了。”
子规心里冷笑,我一身冤屈,满腹仇恨,本是那地狱里来索命的罗刹,那红色是喜庆的,于我自然不合。不过面上还是如平常般笑道:“想是我太瘦了,穿红的不饱满,就不如朱槿姑娘了。”
齐妈妈点头,这时又见子规头上只得一根素银簪子,又摇头指着道:“这也不行,太素了些。”
子规笑道:“好,我就换了它,妈妈说什么,我只管听了行就是了。”
齐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子规这丫头当真听话乖巧,人都说你们奶奶偏爱你,现在看来,倒不是过份的。”
当下子规又找出根薄金镶碧青石簪子并一根赤金镶珠花簪,都是宁娥的东西,散出来给她的,齐妈妈帮着,将头发重新整理一番,齐妈妈又强她挂上一对小小的丁香米珠耳坠,这方上下打量一番,眯起眼来笑道:“好姑娘,这可算齐全了。”
子规被这一身弄得浑身只是难受,她一向是不穿戴这些首饰头面的,现在挂上身来,是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当下只是抱怨道:“好妈妈,你是说齐全了,可叫人难受死了,我再不得好好走路了。”
齐妈妈笑道:“这有什么?若来日自己来了喜事,你也那样素寒不成?还不快趁现在练练呢”
子规听后,红了脸道:“妈妈又来取笑人,我哪里来喜事?别有祸事就成。”说完赶紧就拉上齐妈妈,朝拢香院走去。
一路上,子规只见园子里热闹非凡,来往人人,个个打扮得花团锦簇,脸上皆是喜气洋洋,笑意酣然,手捧一盘盘的,不是金银器皿,就是绫罗绸缎,又有珠宝玉翠,并古董玩器,皆用红布托着,一看便知是各官员各的贺礼,且看那行入方向,都是向拢香院而去。齐妈妈便叹道:“到底是我家老爷说得没错,看这态势,是比我们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