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之中,大队禁军入场,将干道全部封锁,隔离一切闲杂人等。
尔后,一众宫轿、车马在禁军护卫下,缓缓驶入金明池皇家园林。
皇帝和后妃们到了,宗亲百官也随同而来。
御驾直接通过有“骆驼虹”之称的仙桥,跨过湖面,直接前往北岸的五殿,那里是皇帝的游幸金明池时休憩起居之所。
百官们则是前往临水殿,那里是赐宴之处,炎炎夏日,临湖宴饮,凉风徐徐,美酒佳肴,别有格调意趣。
皇帝赵祯在五殿休息片刻之后,便起驾去了临水殿,主持赐宴。
御座主位之下,百官依次排列,一边是身居高位的当朝宰辅,另一边则是宗亲贵胄。
其中以荆王赵元俨为首,后面依次是几位“元/德字辈”的宗亲,皆是皇叔级别;再次便是汝南郡王赵允让,乃“允字辈”宗亲之首。
(宋太祖、太宗之子原本以德字排行,太宗继位后,诸子改为元字排行)
众人惊讶地发现,本来重病的荆王赵元俨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全无病容,不由让人啧啧称奇。
腊月、正月东京大雪,曾有占卜称“忧在大臣”,曾有言是应在八王爷身上,有人已经做好了八大王薨逝的思想准备。
而今,老王爷看着神色俱佳,甚是康健,可见先前说辞都是无稽之谈。
与此同时,也纷纷揣测赵元俨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有人不由联想到了前些天上土桥的传闻,难道与那件事有关?
不管怎么说,荆王无恙,总归是一件高兴事。
官家赵祯颇为欣慰,满面笑意恭祝皇叔福寿安康;大臣们也纷纷举杯问候祝贺,八王爷在朝野名声不错,颇受尊敬。
然而有那么个别人,表面风轻云淡,面带笑意,内心之中却波涛汹涌,惊疑不定。
尤其是看到宴会进行到后半程,赵祯与赵元俨叔侄一同离席,心中越发有些不安了。
群臣抬头看向殿外,但见官家与荆王走向遥对五殿的奥屋,那里是一处码头,龙舟停泊之处。
官家叔侄要泛舟湖上,秘谈要事吗?
不对,应该还有旁人。
但见都知王守忠正沿着仙桥快步而去,似是前去宣召。
却不知官家要在金明池的龙舟之时召见何人?这般……算不上神秘,也并不隆重,但足够特别。
……
四月中旬,天气已经颇为炎热。
尤其是中午时分,虽然湖畔有凉风,仍不免汗流浃背。
杨浩将婶娘、杨雪带到池边的一处凉棚之中,这里是开封府特别准许开设的饮食铺子,有饭食茶汤供应。
安顿好之后,杨浩便跟着沈放一起前往仙桥桥头,估么着皇帝宣召的时间差不多了。
金明池虽然对百姓开放,但只是一定区域,尤其是帝后、宗亲百官俱在的情况下,仙桥以及岸边的宫宇,寻常人不能靠近。
当然了,宗亲贵胄子嗣是例外,他们可以仗着父祖余荫通过,前去对岸乘船游湖,还有便是杨浩这等奉诏而来之人。
杨浩与沈放刚到桥头,一道熟悉的倩影也走了过来,身姿窈窕,体态婀娜,一顶轻纱帷帽遮面,挡住了娇美容颜。
但杨浩还一眼认了出来,欠身道:“沈娘子。”
“杨公子,恭喜了。”
“哪里……”
“媛早知公子非池中之物,今日面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自当恭喜。”
“那首先得谢过二位,若非贤姐弟,在下如何能逃脱虎口,前来东京,又如何有幸得见天颜?”
“不必客气,公子前后多次相助…救命之恩亦不在少数……”
沈放有些看不下去,皱眉道:“好了,这么熟了,算是自己人了,何必这般客套?”
自己人……
杨浩与沈媛皆是心中一动,轻纱内外,心中都泛起一丝古怪。
好在有内侍及时出现在桥头,打破了尴尬。
“沈公子、沈娘子、皇后与太妃娘娘有请。”
“我们先过去了,你且在此等候片刻。”
“好!”杨浩点点头,目送沈家姐弟走上长桥,一转身便瞧见几群贵公子们,三三两两,手摇折扇,从不同方向快步而来。
其中高遵裕和潘孝文是认识的,冤家路窄,杨浩在另一群书生公子中看到了吕公孺;至于另外些许人等,却并不认识。
说来有趣,一群贵公子的目光全都望向仙桥,集中在远去的那道倩影之上。
看样子,多半是冲着沈媛而来,可惜晚了一步。
于是乎,许多道略带嫉妒的目光落在杨浩身上,他们可都瞧见适才杨浩与佳人相谈甚欢的情形。
“有些人啊,也忒不守规矩,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吕公孺白了一眼杨浩,嘲讽意味浓重,说完便手摇折扇,踏上桥头,准备往对岸的码头走去。
“有些人啊,也忒孤陋寡闻,也不瞧瞧这是什么人?”
高遵裕也用同样的语体造句,然后在吕公孺愕然的眼神中,走向杨浩,笑道:“杨三郎,许久不见。”
“高公子,久违了。”
“好几次去梁园,都没见你,沈放那小子也忒不够意思,竟不请你。”
“那倒不是,近来有些忙。”
“原来如此!”高遵裕笑道:“那好,待三郎忙完了,有空一起喝酒。”
几句话下来,称谓越发亲近,态度也越发亲昵!
杨浩不免觉得古怪,这高家公子为何突然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