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我知道他走了九十九步,在等我迈出最后一步,可我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曾经的绝望和痛楚,总让我感觉自己站在被雾气环绕的山巅,我小心翼翼试探着走每一步,总怕一个不留神,又会跌进深渊。
可是现在,我忽然特别想他,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今晚几点回家?还有,我想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
拿出手机,我满心期待拨通了他的电话,回答我的还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所有想对他说的话全被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咽不下。心情骤然低落了下去,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就好像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心心念念,总想找回来。
这分明就是我十五岁时对他的感觉……
难道戏演得多了,也会成为一种习惯?还是,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我早已入了戏,一直在“本色演出”?
……
不知不觉中,家厅的灯依然亮在孤独的黑夜里。
爸爸仍旧坐在窗口的位置,原本浓密的头发又落了许多,脸色一日不如一日。也只有看见我和景漠宇回来的时候,紧蹙的眉峰才会舒展开。
“言言,你回来了!是不是很冷,快喝杯热水暖暖。”
“爸!”我走到他面前,屈身半跪在他的坐椅前。“爸,告诉你件好事……”
爸爸一见我笑弯的眉眼,灰暗的眼睛乍然亮了。“难道是……”
我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笑了半天,憋出一句。“是漠宇的?!”
弄得我哭笑不得。
自从爸爸生病,我很少见他这么开心,说是要给孩子取名字,叫:“景……不,孩子要姓吴的……”
“你喜欢孩子姓景,就姓景好了。哥他不会介意的。”
“不管姓什么都好,叫我一声爷爷就行。”
“好!”能看见他这么开心,什么都不重要了。
兴奋地聊到很晚,我才哄睡了爸爸。一个人下楼,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换着台,无意中抬眼,一脸阴沉的人影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眼睛盯着我,一张脸灰白得有点瘆人。
我吓得几乎跳起来,不禁怨怼地瞪他:“大半夜的,你站在那里想吓死人啊!”
大概我的反应有点过激,他以为把我吓坏了,一脸的紧张和关切,“我吓着你了?!你没事吧?”
“没事!你以后可别这么吓人了,会出人命的!”我半开玩笑说。
他非但一点没笑,眼中的隐瞒反倒越积越厚重。我感觉出他的异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怎么了?你下午去哪了?为什么手机都不开机?”
“我去t市一趟,在飞机上不能开手机。”
“哦!”一瞬的沉默,我再也沉不住气,笑着对他说。“我们复婚吧。”
“……”他用尽全力将我拥入怀中,这一刻,没有什么比这样紧紧的相拥更真实,更满足。
“你知道么,我怀孕了!”
“怀孕!”
在的身体一僵。在他的眼神中,我没有捕捉到如期的兴奋,尽管他好像努力想作出一点兴奋的表情捧一下场,终究看起来太过勉强。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了t市医院。”
短暂的茫然,我仿佛读懂了他极力压抑的痛苦。
“言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心脏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心功能不全,不能生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流产的时候,心脏病发,差点死在急救室。”
“你怎么知道的?!”
“我如果没有在楼梯口听见你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瞒着我?!”
“我……”瞄了一眼楼上爸爸的房间,“我们回房说吧。”
拉着他回到房间,锁了房门。
他告诉我,他在楼梯口听到我和大叔的对话,知道我得过心脏病,还一直瞒着他。然后,他马上想到文哲磊是t市医院的心内科医生,一定知道我的病情。所以他立刻坐飞机去了t市,在t市医院找到了文哲磊隐藏的病历,还有当年给我做药物流产的妇科医生。
他才知道我们结婚的那几个月,我经历过什么。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经历什么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对他还有感情,还有爱。现在,我们又有了孩子,不管将来的结局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再放开彼此的手。
“言言,我们可以不要孩子……”他看着我,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的病已经好了,医生说我可以要孩子。”看出他不相信,我有些急了:“这次我真的没骗你,这两年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我刚刚请到一个美国心脏内科的权威,他明天会到a市,给你做全面的检查。”
虽然我认为自己的病情不严重,没有必要请什么权威来看,可是他语气中的紧张和在意还是让我感觉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