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诺只说了一个字,他心中清楚,他也很想去安慰莫霆轩,可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一时心软这才顺势央求。
“我困了,你出去!”季韶峰见他这般,忙遣送他出门。
郑明诺有些无奈,并未多言,出门去了。
一路往莫王妃的别院去的路上,郑明诺徘徊了许久,他再恨莫敬远,可是在王府的日子,一直受她照顾,王妃也很关心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中的恨意并未渐渐消退,反而越来越浓。自从知晓,莫敬远在给珠儿的药中,偷偷下毒之后,这种恨意让他浑身发抖。原本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也算是薛怀济的不小心说漏嘴,才会真相大白。
一路往莫王妃庭院的路上,府内似乎有些乱哄哄,有抽泣者,有哽咽着,皆是伤心欲绝的模样。
他突感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来来不及涌出,就被他连忙仰头的姿势,给收了回去。
每一步,沉重又漫长,亦如从下决心要杀了莫敬远,替家人报仇开始,那么长的一条路,怎么过来的,他自己似乎也忘记了,又或者根本就无人关心。无人过问他天冷添衣,饿了填肚,这些年再难熬,也熬过来了。
身子晃到房门口,还是没有勇气进去,转身要走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往外走,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往院里去。
温暖如玉(3)
郑明诺快步离开,最后还是选择安安静静,往自己的院落去。
夜色中恍惚看到一个人影,斜靠在院落墙上。待他走近时,才看清是薛怀济。
“薛医圣为何在此?”他试着搭话,灯影下他的身驱,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薛怀济眉宇紧锁,并未答话。莫王妃突然与世长辞,作为医者,心里也是不舒坦也是自然。郑明诺瞧见他时,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这样,可待薛怀济嘴间,突然咳涌出鲜血时,先前脑海中的念头立马被打乱。他立马上前,接住已然昏厥的薛怀济,往房内去了。
季韶峰见郑明诺半搀扶着薛怀济进屋,问道:“这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说罢,将他往榻上扶,经过这么一遭折腾,又令薛怀济咳出几口血来。
“你看好他,我去找医工……”
“你让一个废人看护一个受重伤的人,这合适吗?”季韶峰见薛怀济胸前衣襟红了一片,又时不时咳出血来,猜测大概是受了重伤。
郑明诺没有多话,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薛医圣!薛医圣!”季韶峰勉强着半起身,替他轻轻擦了擦醉角的鲜血,好在薛怀济止住了咳嗽,对于他的叫唤声也没有回应,季韶峰见他样子安稳下来,也觉有些乏力,斜躺了下去。
才躺下,听得一旁的薛怀济嘴里含糊不清念着什么,神情痛苦,他勉强着又支起身,听见他轻声道了声:“哥哥……”
“谁是你哥哥?”季韶峰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有些懵,心道,该不是重伤引起的什么错觉吧。只当是他是了,轻轻抚了抚他的胸口,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在呢!”
季韶峰的神经大条,自然也想不到薛怀济昏迷中的这一句哥哥,就是莫霆轩。
过了一会儿,待郑明诺请来了医工,一番诊治过后,只说是气急攻心,稍作休息,不要再受刺激,就能恢复,并无大碍,季韶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细想了想,薛怀济这般模样,应该和莫王妃的仙逝多少有点关系,可隐隐觉得,这大概是两码事,医工若是没办法用医术治好病人,顶多是惋惜和自责,又怎么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好事多磨,坏事成双。待季韶峰醒来之后,薛怀济已经不知去向,他觉得身体恢复了许多,床头桌案上放着一只小碗,药内是黄褐色的药汤,冒着热气。
四下静悄悄,他有些欣慰,今日总能下床去见见莫霆轩,可他并不知道,他那日一睡下去,醒来后已是三日之后。
他一向不会安慰人,也说不出贴心的话,有时急了,胡乱说出几句来,反而好心办坏事,可眼下莫霆轩的丧母之痛,由不得他再细想,起了身,胡乱摸了衣服下了床榻,欲往莫王妃的院子去。
临走前,又扭回头看了那只药碗,想想应该是给自己所备,便伸手取过,一饮而尽。
一路急急忙忙,三步并作两步加快步伐。行知别院时,死气沉寂,一眼望去,眼尽处皆是暗白色,擦肩而过者,皆缟素,厢房门静静敞开着,没有风,却一种扑面而来的悲凉之感,透人骨髓,令人好生不舒畅。
他往房内找了半晌,只看见夏晚晴呆坐着,也只当视而不见,寻来寻去,也不见莫霆轩的影子。
夏晚晴也全然没发觉有人进了这屋子,双眼无神,手中紧紧握着银手镯,丢了魂魄一般。
季韶峰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他自己全然不知。
如此算来,是莫王妃出殡的日子,他在院子里寻不到莫霆轩也是自然。
等到外边响起唢呐声,他才一时醒悟过来,往院外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