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已经在记忆里变得模糊。现在的他,眼中早已没了那满满的戾气,是这样生动而鲜活。
严谦喉头滚了滚,眉间隐约露出一丝难堪,忽然长臂一伸,把闻人笑摁在榻上,索性亲得她再没力气再打趣他。
*
日子就在闻人笑与严谦划掉一个又一个格子的过程中飞速流逝,一眨眼,冬天剩下的日子就快要见了底。
这天严谦上朝未归,镇国公府的侍卫朝公主府递了消息,请闻人笑拿个主意。
她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你说谁来了?”
“威远侯夫妇。”
闻人笑缓缓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威远侯这个快要消失在记忆里的人,严谦的父亲。她正准备寻个时间,将是否请他参加婚礼这事给定下,没料到他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样也好。闻人笑轻声道:“把他们请来我这里。”
很快,威远侯夫妇便相携到了她面前,弯腰行礼道:“参见公主。”
闻人笑抿了抿唇,语气微冷:“为何不跪?”
她高高在上的身影,与三年前大闹威远侯府的娇蛮公主重合在一起,威远侯夫妇下意识软了双膝。跪到地上,心头却又莫名浮起淡淡的不悦。他们即将成为公主的公婆,还要跪拜自己的儿媳像什么样子。
闻人笑斜睨他们一眼就知道心里的想法,淡淡地刺了句:“别说是本公主,你们见到严将军也理当下跪。”
一方是侯爷,一方是国公,倒也确实是这样的。这话戳中了威远侯心中最深的痛处,让他失了几分理智,忍不住大着胆子说了句:“我们终究是严谦的父母。”
“就你们?”闻人笑捏着茶杯,纤细的指节微微泛白,“也配做他的父母?”
这话实在杀人诛心,威远侯再顾不上那么多,只知道万万不能认下:“臣毕竟生了他、养了他。”
“他求你生他养他了?”闻人笑唇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高高在上的模样像个睥睨天下的女王。威远侯夫妇仰头看她,忽然就不敢相信。这样的公主,怎么就会看上了严谦?
“这样吧,”闻人笑沉吟片刻,又开口道,“你们一人说一件关心严将军的事,给本公主听听。”
这个要求听上去倒是并不苛刻。威远侯夫妇露出认真思索的神色,在记忆中反复搜寻,却始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闻人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垂眸平静地宣布:“我与严将军的婚礼,你们不用来了。”
严谦是对的,这样的两个人,不配作为高堂出现在婚礼上接受他们的跪拜。
威远侯一颗心重重沉下。他们今日来镇国公府,本就是为了问请帖的事情。眼看距离婚礼也没几天了,作为准驸马的父母,竟没有人通知他们一句,难免心中发慌。原本以为是忙乱中出了什么错,想着来催一催,此刻公主的话,却将他们彻底判了死刑。
“公主,这如何使得啊!”
闻人笑反问道:“如何使不得?本公主说了算。”
“臣毕竟是严谦的父亲,若没有出席婚礼,他必定受人诟病。”
威远侯倒是难得清醒了一回,知道公主在意的是什么,只将自己父亲的身份用作武器,并不试图替威远侯夫人也争取出席婚礼的资格,因为他知道公主不会允许。
闻人笑果然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低低开口道:“你可以来。”
威远侯刚松了口气,却听她又道:“将严将军的母亲也带来。”
这话乍一听有些奇怪,威远侯却并未察觉,只以为公主主动提出让威远侯夫人一起来,喜上眉梢:“谢公主。”
闻人笑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的怒意,清清冷冷的目光直直看向威远侯。他的面容比年龄相仿的崇元帝衰老许多,一根根皱纹堆积出油腻的笑意。这样一个庸碌又愚蠢的人,怎么就偏偏是严谦的父亲?
若不是她的严谦自己有出息,如今还不知要被这样的父母养成什么样。
“本宫的意思是,你带着严将军的生母一起来。否则你也别来。”
严谦的生母……威远侯愣住,过了半晌,终于想起那个离世多年的女人:“您,您是说让臣将灵位……”
“对。”
威远侯夫人面色惨白。若是真这样做了,她第二天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每个人都会说她无能,得不到继子的承认,甚至会在背后议论纷纷,说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威远侯并不情愿,此时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讪讪地带着妻子离开了公主府。
闻人笑坐在原地,眉心微凝,露出几分深意。威远侯夫人……大约是希望威远侯也不要出现在婚礼上,那么她自己还能留下几分颜面。若是威远侯带着亡妻的灵位出席,那么这对恩爱夫妻还能如此和睦吗?
他们那样对待她的严谦,她不过是给他们埋下一个小钉子,这只是开始。
*
收拾了有些烦闷的心情,估摸着严谦也快要下朝回府了,闻人笑就起身去了隔壁。推开门,严谦背对着她正准备换下朝服。
闻人笑眨了眨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严谦身子一僵,转过身回抱住她,唤了句:“公主。”
闻人笑朝他抛了个媚眼,笑道:“夫君,妾身伺候你更衣,如何?”
“别闹,”严谦亲亲她的脸蛋,“出去等我。”
“我不,”闻人笑抱着他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