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要睡觉,下面的奴才还能拦着不成。
春雀妥帖的铺好被子,替佟宛颜卸掉发饰。
一番折腾,已过了小半个时辰,这还是有三四个人服侍。
若是让佟宛颜一个人来,不知道得弄多久。
原本没有困意,枯坐了许久后,佟宛颜还真是困了。
临睡之前,她头枕在软枕上,想起小沙弥的模样,不得不感叹,佛祖前伺候人儿在相貌真真是精致。
太后年事已高,再者她信的是长生天,因而也歇下了。
康熙和震寰和尚相对而坐,两人一手执白子、一手拈黑子,一言不发先对弈三局。
“这一年,朝廷风波不断,外有战乱内有灾害,朕时常想着是不是朕做的不够好,才让上天不满下了天罚。”康熙看着棋盘上的和局,叹气道。
震寰和尚淡笑着将棋子一一收回棋盒里:“您是明君。”
“朕知道。”康熙皱着眉头道。
顿时,震寰和尚不知回些什么。
“皇上是想听贫僧夸赞您吗?”震寰和尚一点儿面子不给康熙留。
康熙失笑:“你言辞一向犀利。”
“醍醐灌顶。”震寰和尚纠正道。
康熙说不过他,精通佛学的人,本就有一张利嘴,要不然怎么能劝人一心向佛。
“你在大殿前看的是太子的侧福晋佟佳氏?”康熙在震寰和尚面前向来不加掩饰。
震寰和尚瞥了他一眼:“你在妒忌?”
“大胆!”康熙瞪他。
“贫僧心向佛祖,不打诳语。”震寰和尚道。
康熙蔫了:“朕只是有些不解罢了。她家世并非最好,容貌并非冠绝天下,心性和才气亦非无人能比。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娘子,如何能在后宫过的肆意。太子宠她护她,朕都知道,那些小手段瞒不过朕。论理来说,朕该让她死了的,但朕也舍不得。”
“命好!”震寰和尚道。
“嗯?”康熙求问的看着他。
“有些人天生命好。皇上是帝王之命,尊贵非凡。但是,比不过有些人得天庇佑,顺风顺水,遇险时自有天必佑之。方才,贫僧的小徒弟送了一只签过来,皇上要看看么?”震寰和尚从衣袖里拿出签。
康熙看着他白嫩的胳膊,竟然没被签戳破皮,稀奇稀奇。
震寰和尚漠视他怪异的眼神,把签郑重的放在康熙面前。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天下奇事众多,若没几分稀罕人,就不是天下了。”震寰和尚说这话时,浑身仿若有佛光笼罩。
康熙好奇的拿起签,正反两面都翻了翻。
“无字签?”康熙道。
“潭柘寺始建于西晋愍帝建兴四年,迄今已有一千多年。这签文一直在签筒里,却从未被摇出来过。贫僧原以为是个戏法儿,现在才知是命数。上一任住持圆寂时交待我,谁摇出了这签,我佛门便要以佛子相待,不得得罪。”
震寰和尚得意的看着康熙一脸震惊,他拿到这签时也吓的面色大改。
“皇上,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位贵主儿身份不寻常,却无野心。您只当请了个庇佑大清的神,不用为之烦扰。”震寰和尚不忍自己好友头疼,点明道。
康熙苦笑的看着他:“朕不知道这事就罢了,一旦知道了,朕以后如何受她的礼。她只是侧福晋,朕不可能让她成为太子妃的。这是大清的规矩。”
“顺其自然。”震寰和尚又是一句佛偈。
康熙郁郁不振,震寰和尚心中生起一股歉意。
“皇上,万事皆有缘法。贵主儿现在过的很好,不是么?”震寰和尚道。
这话宽慰了康熙,他眉头松动:“朕姑且看着吧。只要她无危害大清之行,朕可以待她特殊。但是,朕不会为了福星之说,让朕的儿子受委屈。”
“这是自然,您才是人间帝王,为大清之主。贵主儿不过是来玩耍的,是您的客。”震寰和尚道。
“至于天灾**,举凡能担大任者,哪个是万事顺遂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亚圣的话,是不错的。”震寰和尚接着道。
康熙来潭柘寺,就是为了倾诉求解。
震寰和尚耐心的为他一一分析,句句赞他圣明,让他渐渐轻松。
佛门燃的香有凝神静气之效,康熙不知不觉松懈了精神,歪头睡了过去。
震寰和尚轻手轻脚的从位子上站起,忽然听到康熙问他。
“那太子妃呢?”康熙选瓜尔佳氏为太子妃,已昭告天下。
“各司其职,不相干扰。”震寰和尚道。
康熙这才放心的睡下,他好几天没能睡个好觉,今儿能睡的天昏地暗,实属不易。
帝王之位看似权重尊贵,天下任他摆弄,但帝王的劳神劳力有几人知道。
与朝堂斗、与兄弟斗、与百姓斗、还要与天斗,帝王不易。
康熙在潭柘寺住了五天,胤礽却只歇了一日后就被赶去代理朝政,行储君之事。
佟宛颜每天听着佛音入耳,似是被佛意浸染了,整个人透出了禅味儿。
太后再见到她时,差点儿以为的菩萨下凡到她面前。
那样静谧安宁的笑容,除了少几分悲悯天下的慈悲,几乎一模一样。
太后心慌慌的,别出宫一趟散散心,把她喜爱的晚辈给散给佛祖了。
好在佟宛颜见了太后,立马眼中含笑,整个人活了过来,淘气又狡黠的。
“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