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坐落在两界山脉的东北面上,倚着大央朝西边的边境。山很高很陡,漫山遍野都是野草和参天的古树,阴暗潮湿。这鬼地方百十年都见不到半个人影。
然而鬼地方要么不见人,要见着那就是大场面,沿着被山间动物踩出的道上,披着锃亮的铁甲士兵门正互相搀扶着往山上爬。遥遥望去得有上千的数量。铠甲碰撞的声音,士兵的抱怨声和在一起惊得林中百鸟到处乱扑腾。
“好好的边疆不守,一纸调令就把咱弄到这千里之外的山沟沟里,这是搞什么呢?”乘着休息的片刻,袁卫边抹着汗边朝一旁的兄弟抱怨。
栖梧卫是整个北军最精锐的一支,本该常驻楼沙城以防北面蛮人的入侵。可是大央朝陛下一纸调令,没头没尾的他们就跟着上头一路跋山涉水来了这祁连山。
“听说是抓个犯人,管他们这些大老爷想什么呢,咱照做就行。”
……
欧阳景程抿了抿嘴,又吩咐两支斥候队没入眼前那片林海。比起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兵卒,欧阳景程是知道此行的目的的。
衣无恤,现在一想到这个总是喜欢朝自己眯眼笑的男人,欧阳景程总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任你才气通天,举世无双,如今还不是如丧家犬逃到这老林里苟且偷生,惶惶不可终日。
“衣无恤衣宰相,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欧阳景程喃喃。欧阳景程知道自己一直都厌恶这个面白肤净,温文儒雅,号称学识通天的宰相大人,尤其是他笑眯眯地将父亲送入大狱,自己沦落成罪奴的那一刻。
哪怕用了三年,自己又重新爬回了京城,做了将军,甚至还被赐婚娶了这个混蛋的妹妹,这恨意也没有削减半分,或许这些只能保证一会行刑时,下手快一点?
队伍虽然行进的不算快,但奈何这些壮士都是军中的精锐,不过半个多时辰,欧阳景程率领着他的下属已经走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藏在祁连山半山腰密密麻麻的老树后面的一处山谷。谷口是处三尺有余的山洞,被些许藤蔓枯草掩盖着。
斥候汇报过了,只有这一处出口,目标一家子也都在谷内。
愚不可及,欧阳景程撇了撇嘴,找藏身之处就找了这么一处地方。挥挥手,栖梧卫便从洞口鱼贯而入。
山谷并不大,三所草屋,一亩多旱田,一小片林子,微风习习,百鸟轻啼,宛若桃源仙境。这让欧阳景程出离愤怒了,再看到洞出口提着的“快哉乡”三个字,这出离的愤怒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罪臣衣无恤,还不快快出来束手就擒。”这一声本该由自己的副手来喊,不过自己喊出来还是让欧阳景程有种遏制不住的兴奋感。
吱呀——
三间草屋门都开了。两个老妇,两个丫鬟,一个老鳏夫,一条狗,两只花猫排着队似得从左右两间茅草屋里走出来列在了正中屋子的两旁。一个个的脸上都全无惊恐的神色,这对欧阳景程又是重重的一下,简直混帐!
正中的主屋檐下,穿着一身素衣的衣无恤掺着夫人笔直地立着,那双黑的发亮的眸子紧紧刺在欧阳景程身上。
舔了舔有些发白的嘴唇,欧阳景程向前垮了一步,“罪臣衣无恤,你藐视天威,勾结方士,祸乱朝纲,陛下慈悲这才放你一马让你于这好地方养老,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居然又窃取国之重宝,这一次你又当作何解释?”
其实解释不太重要,陛下的旨意就是不惜一切杀死眼前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布衣宰相。
“哦,解释?”衣无恤立得像一柄宝剑,锐利得有些刺眼,“无须解释,无恤认罪即可。”
“其罪当诛!”这句话是近乎咆哮着说出来的。
“你且来杀杀看。”衣无恤挽起了发髻,露出了脖颈。“夫人,如何?”他朝一旁的结发妻子微微一笑。
“夫君,这又如何?”杨曦同样将秀发挽在了头后,“欧阳将军,你且来杀杀看。”
余下的一众仆从也都学着家主人般把头发扎在头后,露出脖颈来。连那条赖皮的黄狗,也极具人性地朝欧阳景程露出嘲讽的笑容还有不知死活的狂吠。
何其混帐啊!这些孽障,明明身犯重罪却如此无理,甚至连畜生都敢如此!杀!
千人的栖梧卫只有百十人进了山谷,不过对付这几口人本就大材小用了更何况对方完全没有抵抗只等你来杀。
杀人不难,屠杀更加简单。更何况砍下贼首衣无恤的人头,说不定就有一场大富贵呢。不过几息,八具头颅就呈到了欧阳景程眼前,七具人的,一具是那条黄狗的。这是欧阳景程特意嘱咐的。
“没有遗漏下什么人吧?”
“禀将军,将士们已经将这山谷里里外外搜了三遍,绝对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好,既然这样,收兵。”
这是一场莫名其妙地诛杀,千人的栖梧卫被派出来是为了防止出现一些强硬的抵抗,但现在却有点虎头蛇尾。
但这些事欧阳景程现在还考虑不到,如此轻易拿下来贼首的人头,这番功劳又能让他向上爬多少这才是他关心的。
皇帝陛下只要人头,自然没有人白费力气收敛那些尸体。这些无头的尸体都这样被松松垮垮地堆在三间茅草屋前。一个走在最后的副官,看着这满地的血污和一堆无头尸,或许是没忍住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掏出来一个火折子抛在了尸体上,到处都是茅草,烧一烧就连同这山谷一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