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酒自觉忽视他最后一个问题,道:“卦师令意指,长在,顾孟平一死恐与,稷修有关……”
上次遇见时,顾孟平便是被稷修所阻,那种家伙,身上总是带点脏东西,但当时,顾孟平身上并未有出血的地方,几乎都是内伤。
成钰仰头看他,指间的黑子被摩挲的温暖,他左手托腮,嘴角上扬,“如此看来,确实要走一遭……可是哥哥你瞧我们这家徒四壁的,去长在山总不能空手吧?”
陈清酒手指一顿,落了白子,竟是用了成钰的原话,道:“一没血缘,二没交情,空着手,不成?”
“成,自然是成!”成钰点头,立马变得狗腿子起来。
陈清酒这才颔首,他散乱的墨鬓遮掩着紧抿唇角,白子在指间打转,眉头皱起,若有所思。
成钰捧着茶杯,一言不发,他喜欢极了他这模样,虽然皱了眉头,但到底好过寻常的面无表情,只有在这种时候,成钰才会觉得他跟前坐着的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具尸体。
成钰吹了吹漂浮在上的茶叶,浅抿一口,想起那一幅画作,敛眉收了神色。
“认输。”
成钰本就在棋艺上有着很深的造诣,几日下来摸透了他的路数,博弈起来更是居于上位,见他又主动认输,成钰咧嘴一笑,终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起身伸着懒腰,顺便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衫,皱了眉头,道:“每次从那下面爬上来我都觉得自己身上带了尸臭味,哥哥还有什么要换洗的衣物吗?我顺道带走洗洗。”
那人毫不客气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屋子。
柜山荒荒凉凉,雁过不留矢,枯鸦不停居,碧溪不行鱼,秃地不爬兽。
总之言之,一个字――穷。
于是穷到绝望的‘柜山二白’就两袖清风,在顾孟平下葬之前抵达了长在山。
长在山一派三仙山,几百年来薪火相传,开派祖师不怎么好命,长在山刚一安定便驾鹤西去,半分福气都没享用,而如今有掌门余元卜执政,下有秋仲殿卢莫和伊宫殿应宗长老辅政。
顾孟平,便是卢莫座下首徒。
门派内弟子身亡,虽是首徒,但也未牵涉太广,除了作为授业尊师的卢莫闭门谢客外,其余人大部分都在接见前来吊唁的亲朋客友。
“因为卢莫对外宣称顾孟平是因病而逝,所以若邪谷同大若墟那里只是送了悼词,并未多做折腾,况且从长在山送出去的讣告并不多……”成钰正在同陈清酒说着自己得来的消息,见旁侧有人挤了过来,连忙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在他耳边低语,“来者不过数百人,明日便可祭拜完毕,哥哥若是怀疑,我明日晚上便去灵堂看看。”
“我也去。”
“哥哥莫要闹。”成钰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眼中是宠溺无边的温柔,“大晚上的,哥哥看不清楚,磕磕绊绊伤了可怎么办?”
陈清酒皱眉,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但还是冷淡道:“要去。”
成钰摸了摸鼻子,不再做反对。
等到夜色浓重时,两人从客院默默潜出,寅时,虽是好酣眠,但灵堂外却空无一人,按理来说,不该如此。
正当成钰惊疑不定时,他突然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成钰当下拦住陈清酒,与此同时,手指翻转。
从堂内正中央的棺木之上,符文密密麻麻的扩散出来,在黑夜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守灵咒。”陈清酒说道。
“这就奇怪了。”成钰带着人后退一步,远离了咒印。
顾孟平好歹也是长在山大弟子,身死之后,不但师傅闭关不出,连个守灵人也没用,却在棺木周围设下了咒印。
成钰看了陈清酒一眼,只见他微皱着眉头,手指蜷缩。
这是他平常心中发闷时常有的动作,成钰抿嘴,忽而低声说道:“若是绛灵在此,应该就有办法吧……”
毕竟他生前善钻研阵法。
陈清酒偏头看他,仿佛刚听到他说话,如梦初醒般,问道:“什么?”
“没什么。”成钰摇头,莫名不太舒服。
陈清酒垂了眼睛,没有细问,他道:“走吧。”
陈清酒所去的方向,显然不是客院,但成钰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也不过问。
夜很重,离开了前山,只剩下一片月色引路,而向来眼睛不好的陈清酒却在后山如履平地。
成钰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依旧茫然,像是有另一种方法在指引着他,哪怕闭着眼睛,陈清酒也不会磕磕绊绊。
似乎察觉到了旁边人的犹豫,陈清酒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微微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勾住了成钰的指尖。
成钰先是愣了一刹那,继而反握住他的手。
一如既往的冰冷,却让人觉得心安。
他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抿唇一笑。
上山的路有些崎岖,成钰觉得还好,但对于如今的陈清酒来讲,稍微困难。
长在山侧峰隐秘处,埋着历代长老。
到了这里,陈清酒松开了手,他微微喘息,接着从衣袖中掏出那支玉箫。成钰脚下一动,拉开结界,防止外人前来打扰,而自己则站在陈清酒身后五步以外的距离。
陈清酒吹出一首曲子,这首曲子的曲调与他寻常吹的有所不同,闻声便觉y-in冷,是那种刺骨的冷,仿佛九重地下深埋的鬼灵,不甘地悲鸣。
幽暗的鬼火从墓室里飘出,渐渐汇聚成扭曲不堪的人影,围在陈清酒身边。他微微抬手,有几道影子俯身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