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的双眼闪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就像如果他这一秒拒绝上来,她下一秒就会跳下,和他共存亡。
他听见,身后的轰隆声几乎近在耳畔,终于伸手,与她的手掌交握。
林沫感觉他的手心滚烫,向下的坠力,和他腾跃的力道相冲,她几乎要支持不住,从石面上掉下去——
他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上来了,单膝跪在她面前,反手将她按得埋下头,双臂支起,把她整个罩在自己怀中。
与此同时,林沫只听见翻涌的轰隆声,裹夹着泥土的腥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什么也看不见,半点也动不了。
在最后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抬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胸襟,恍然想起,她还没走告诉小元哥哥,她是愿意的。
一百万个愿意。
世界陷入黑暗。
那种让人胆战心惊的震颤也渐行渐远,终于,堕进无边无际的平静当中。
面前有光。
是个冬天,因为她面前的小孩子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袄。
林沫看见了还是十来岁少年的元焯。
他在同龄人里看起来苍白羸弱,穿着厚重的棉服,蓬松的帽子衬得那张清秀苍白的面孔格外小,少年单薄的身材和深凹的眼窝令他看起来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小元哥哥!”
林沫回头,便看见穿着正红色中式小袄的丫头片子,顶着羊角辫屁颠颠地跑过来,红着小脸,闪着泪花告状:“尧哥哥他们欺负我,你一定要帮我!”
是当年的林沫,年幼的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元焯毫不在乎地拿自己的衣袖在她脸上一抹:“他们怎么你了?”
“他们办家家,哥的新娘,我不要!他们就把丽丽的胳膊给拽掉了……”小林沫哭哭啼啼地把身后少了条胳膊的玩具娃娃递出来,“小元哥哥,能不能帮我把丽丽的胳膊要回来?我是真的,哥的新娘子。”
白茫茫,空荡荡的背景里,林沫眼看着竹竿似的少年义无反顾地奔进人群,又被推搡出来,再进去,争执,推搡,打作一团……
当他灰头土脸的回到小林沫面前时,衣服也不知在哪划破了,里面白色的棉絮钻了出来。
他把手中的玩偶胳膊递给她,又把眼镜框取下来检查——镜片碎了。
小林沫接过胳膊,指着地上搭起的乐高积木:“这是给我的吗?”
“嗯。”少年将开裂的眼镜重新戴上,“喜欢吗?”
小林沫从旁边拾起几块正红的积木,换掉小屋的房顶:“红色房顶的家,这样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啦!”
林沫蹲下身,站在少年少女的中间,细细端详那间红顶小屋——原来,她对红房子的执念,是从这里开始的。
原来她都忘了的起源,元焯都还记得。
“元焯!”男人威严的声音,穿透了空荡荡的场景。
是年轻时的元正航,还有同样年轻的养父林海。
元正航怒不可遏地呵斥:“又打架,你跟你妈到底都学了些什么?打架,逞凶,还有什么!”
“元叔叔,不关小元哥哥的事,他是想替我要回丽丽的胳膊,是尧哥哥他们欺负他……”小林沫着急解释,却被林海一把夺过手里的玩偶摔在地面,顿时吓得一言不发。
林海说:“还不给元尧道歉?”
元正航说:“算了。”
林海却上前,推搡着林沫的背:“……没有带耳朵吗?”
“算了,这孩子太……”元正航欲言又止,最终铁青着脸,走了。
林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小林沫一眼,也走了。
她撇着嘴,想哭又不敢哭。
元焯捡起地上的玩偶,拍了拍灰,递给她,她的眼泪才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别哭,”少年轻声说,“将来我带你走,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林沫看着曾经的他们,却突然脊背发凉,回过头,才发现空白的一角,站着的高大少年,衣着光鲜,相貌俊朗,只一双眼睛阴沉沉的,泛着厌恶的光。
是元尧。
他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玩偶,脚边是精巧华丽的乐高城堡。
可是小林沫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顾对着她的小元哥哥抹眼泪。
少年元尧一脚踹飞了旁边的城堡,就手扯掉玩偶的脑袋,甩在地面,一言不发地离开。
小林沫对此一无所知。
林沫却被少年元尧眼里的厌恶与戾气吓得一激灵。
“沫沫,你终于醒了!”
眼前的白,与刚刚苍茫的白重叠,林沫眼皮开了阖,阖了开,几番之后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手臂上还打着吊瓶,手,脚,似乎动弹都还如意。
“卉卉,小元哥哥呢?”她开口,声音沙哑,鼻腔,咽喉一阵钝痛。
卉春慌忙扶住她的肩,让她平躺:“你呼吸道受了损伤,还没消炎,这两天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