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令人眼花缭乱的珍禽异兽,雄伟而奇异的山川河谷,还有神秘动人的风土人情、民族部落、历史文化、自然资源,都是人类世界不可多得的最后遗产。
可是,当我刚踏上这片土地,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围剿提前了!
这是一个恐怖的时刻。
宁静的空气中响起雷声,或者说很像晴空中滚过一串闷雷,连续不断的巨大轰鸣将万兴达居民惊呆了。他们举头张望,看见明净如水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湛蓝的天庭柔和深远,一群受惊的鸟儿从树林中蹿起来,惊慌地躲向蓝天深处。一轮太阳刚刚从山巅升起,在红日照耀和万道金光的巨大背景下,一队传说中能驮起大山的黑色巨鸟排出整齐队形,杀气腾腾地出现在万兴达上空。
整个万兴达都被这个史无前例的壮观景象震慑了,许多人从来没有见过武装直升飞机,当地所有人的见识加在一起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直升飞机。学校师生纷纷从教室里跑出来,呆头呆脑向空中观看,跟和平时期我们观看飞行表演一样。
“快跑!”我冲还呆呆的村民们大喊。他们是来打仗,来进行殊死战斗的。飞机上的各种火箭、炸弹和机枪早已对准毒品王国万兴达,飞行员得到命令,坚决清除这个危害国家利益和世界人民安全的毒瘤。
军人为正义而战,为消灭毒品而战,这是一场神圣的战争,谁不拥护把毒品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从我们这个蓝色星球上清除干净呢?
几乎同一时刻,大地也像地震一样颤抖起来,数十辆轧轧行进的装甲车和坦克,以及大批戴钢盔的黑色士兵出现在万兴达四周山头上。枪炮声猛烈响起来,透明的空气立刻像玻璃那样破碎了,到处都是像蚂蚁一样惊慌逃命的人群。直升机率先开火,炸弹爆炸的热浪令人窒息,到处硝烟弥漫,机枪哒哒,密集的子弹像无数毒蜂,疯狂追逐惊慌逃命的人群,把他们打得血肉横飞,无情地抛进死亡旋涡里。
政府军大规模的清剿一直持续了三天,基本上把万兴达变成了一座无人区。我和一群难民乘隙躲进山,后来步行到了山外佧佤寨避难。
连续几天,我不停地打听有关约什他们的消息,可回答不是不知道就是一定存活不了。毕竟这是一场由国际社会和政府联合发起对金三角贩毒集团进行的一次最大规模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围剿。
“不用担心,你的爱人一定没事。”身边这个抱着小女儿的女子温柔地对我笑。她叫月琴,是当地的教师,与丈夫和大女儿在战争中失散。
“嗯,我相信他没事的。”我也抱着坚定的信心。我东方御的爱人不会这么短命!
“相信战争很快过去,我们一家人一定会破镜重圆的。”她并不十分悲观。
战争好比台风,个人的小船只好听天由命。那三天好像挨过漫长的三年,我们都在在无望的黑暗中煎熬,就像小船在茫茫风暴中漂流。
风暴终于平息。军队宣布战争结束,平民被允许重返万兴达。
我和心急如焚的月琴走在路上,她到处打听她的丈夫和大女儿,相信他们同样正在满世界寻找她们。在距离万兴达还有几里远的一个叫做回棚的山寨,她终于听到有关丈夫的确切消息,这是一个噩耗,一个晴空霹雳!有人告诉她,他丈夫死了,是在学校里被炸死的。
月琴当即昏死过去。她的世界破碎了。
事情是这样的,战争开始不久,他的丈夫骑摩托车冲回学校,当时校园一片狼藉,直升飞机正在开火,这个平时瘸着一条腿戴眼镜的男教师没有顾自逃命,他本来完全可以保全自己,因为他有摩托车,有体力,地形熟悉,头脑灵活,但是他没有选择逃跑。他转身冲进硝烟弥漫的教学楼,冲上楼顶,将一面蓝色的校旗拔下来朝直升飞机用力挥舞。校旗飞扬,风把他浓密的黑发刮得飞张起来,子弹嗖嗖地掠过耳边,但是他丝毫没有畏惧。许多活着的人证实,他们亲眼目睹这个惊心动魄的壮烈场面。身体单薄的男教师高高地站在万兴达学校楼顶上,勇敢地挥舞校旗,并且声嘶力竭地呼喊一些什么。这些由方言组成的句子排列成一道脆弱的屏障,就像不结实的人体,它们很快被子弹击碎,落到地上的尘埃里。据说男教师向飞机示威的主要口号如下:“滚开!……这里是学校!……不许开枪!……混蛋!”等等。
然而一枚火箭弹在楼顶爆炸开来,男教师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就像当今盛行蹦极跳,人被一根弹簧绳子拉向高处,然后舒展地优美地飞下去。然而他没有飞起来,像只中弹的小鸟,或者像块破砖头一样重重跌落在地面上,鲜血飞溅起来,大地增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