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收回目光后,吴谨便说道:“柳伯父,那盆景是没有知觉的,晒不晒、渴不渴他也感受不到痛苦,只要能活下去,它便尽全力活下去。”
柳怀永叹了口气,眼神空洞,短暂的沉默之后,柳怀永像是在问自己一般,说道:“这株盆景要是有知觉,你告诉我他应该活还是应该死?”
听到柳怀永这万念俱灰的语言,吴谨和慕雪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一句话,便让他断了生念。
“当然是活下去,也许他多坚持一会儿就会等到天降甘霖。”慕雪带着一丝坚定的语气说道,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有些自欺欺人!
柳怀永凄然一笑,继续说道:“那我再说一个有知觉的!蛇,饿了就出来觅食,饱了就回洞里睡觉,要是一直不饿就一直睡,睡到死,他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你们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活着?”
这个问题着实难以回答,再加上已吴谨和慕雪二人的见识和阅历,又岂会对生与死有什么深奥的思索!
但吴谨和慕雪都知道,此时千万不能再他面前提死字,不管柳伯父说什么,他们的回答都是活下去!“这蛇当然要活,蛇虽然睡着了,但他知道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活着也许不能体会完,但死了一定什么都体会不到。”吴谨挺着胸脯说道,好像这样能给他那苍白的语言增加一点说服力。
但是吴谨和慕雪的劝解完全没有效果,柳怀永的情绪越见低落,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消沉。
“体会美好的东西?像安雅一般活着么?安雅都问我为什么活着,她都觉得我该去死,你们说,我该如何活着?”柳怀永凄然地说道。
吴谨听完,想起张伯讲的柳夫人难产的那天晚上,安雅见道柳伯父后,第一句不是“你为什么还活着”,而是“你没有死,姐姐死了!”正常的话应该是安雅对柳怀永哭诉,姐姐死了,但安雅要多加一句你没有死,然后才说姐姐死了,这感觉柳伯父没有死跟柳夫人的死是有联系的,总之这句话听起来挺让人费解,只是吴谨一时半会又想不通这里面到底什么地方有问题!
“安雅心智受创,他说的话不可用常人的思维理解,她对柳伯母感情那么深,对伯父您的感情肯定也深,她怎会逼着伯父您去死。”吴谨继续苍白地安慰道。
柳怀永听完,又将眼睛闭上,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说道:“安雅对她姐姐的感情,一点也不会比我少。”
柳怀永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说道:“我就是那株盆景,我就是那条蛇,我每天都在遭受煎熬,但我每天吃饱了就在这山庄里等着死去。我为什么还活着?我为什么没有死去?”
慕雪一听此言,心中一阵酸楚,带着哭腔说道:柳“伯父,你千万不要寻死,我已经孤苦伶仃,你若走了,这世间我便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柳怀永回过头怜爱地看了慕雪一眼,说道:“我还活着,也终究免不了一死。”
说完柳怀永站起身来,又点燃三炷香,对着道尊天师的画像深深的三鞠躬,一运气,将三支供香直接插在案台上,然后从装香灰盒子中又取出一个盒子,弹去香灰,接着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本书,对着吴谨和慕雪说道:“这便是世人都想染指的天罡五行经,今日我便传给你们,你二人好好研习,定要用在正途之上。”
柳怀永这举动,就像是在安排后事一般,慕雪和吴谨都不敢伸手去接,吴谨跪在蒲团上使劲磕起头来,说道:”柳伯父,这经书我们不要,柳伯父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慕雪听到吴谨此话,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也跟着磕起头来,还嘤嘤哭了起来。
柳怀永上前将他们二人拉起来,笑着说道:“我现在还不能死,这几日贾正义和杜正本来拜访我,都是为了这本经书,但他二人心术不正,这本经书不能交给他们,他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要你们学得经书阵法,好造福苍生,你们可明白我意?”
吴谨和慕雪一听柳怀永并不是再寻死,心中略微安心,慕雪便从柳怀永手中接过经书,说道:“柳伯父,我们知道了。”
柳怀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屋子内的另一张画像跪了下来,表情肃穆,说道:“师傅在上,我已经为此经书找到传人,弟子没有将此经书毁于我手,请师傅明鉴。”说完便对墙上的画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对着慕雪和吴谨说道:“这是我的授业恩师封擎苍,天罡五行经便是他传给我的,现在我传给你们,你们也算是他的徒孙,你们也来跟他磕三个头吧。”
吴谨和慕雪依言上去对着这张画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柳怀永点了点头,慕雪和吴谨也站了起来。柳怀永又说道:“这凤栖梧庄,是我为安然建造的,你们来了这么久,听了那么多关于我夫人的事,想必也想知道我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吧?”
吴谨和慕雪点了点头,柳怀永便带着吴谨和慕雪朝另一面墙走过去,那面墙上也有一张画像,只是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柳怀永便将那画像前桌子上的蜡烛点上,烛火摇曳,顿时将那画像照亮,只见画像上画的是一年轻貌美的女子,蛾眉螓首,皓齿朱唇。
吴谨感觉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看了慕雪一眼,慕雪此时也向吴谨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眼,都已知道对方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此时柳怀永怔怔看着画像出了神,脸上竟然还洋溢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