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悠然站在骰桌边上看了几把,霍海是纯粹享,毫无技巧、不问输赢,每一局开盅时,都死死盯着骰盅。赢了就欢呼雀跃,输了就咒骂一声。
几局下来,有输有赢,但霍海面前的银两,却越来越少了。
华悠然捻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转身走回任青雷面前,把手向他一伸:“借我点钱。”任青雷无奈地摸摸鼻子,从衣袖里摸出银子丢给她。
赌坊里一向少有女人来,即使有,也大多是妖娆多媚的胡姬,在这里卖酒陪赌。像她这样相貌清秀的少女,实在少见。华悠然往骰桌边上一站,先就吸引了一桌人的目光。她大大方方地环视一圈,拿出一块银子下了注。
桌边上立刻响起一阵嘘声,有人叫好,有人还吹起了口哨,霍海也跟着往这边看过来。华悠然全不在意,赌注下定离手。
每把下注时,轮到华悠然这里,都有人跟着叫好起哄。倒也没什么恶意,不过是玩笑心里。华悠然一点也不恼,只管顺着自己的习惯下注。十几把下来,竟然没有一把失手。
小赌坊每局的金额都不大,连输或是连赢,本来都不容易引人注意。可是华悠然一露面,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再赢了这么几把,满桌子人看她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
眼看表演得差不多,华悠然把剩下的银子收回袖子,像桌上的各位小小的拱了拱手,离开了骰桌。她挤过人群,换了张桌子继续玩。刚下注没多久,眼角余光就瞥见了霍海,也在往这边跟来。
华悠然见他上钩,心里得意,装作没有看见,只管继续下注。在这张桌子上赢了十几把,又换了一张桌子。不出所料,霍海仍旧跟了过来,这次他自己连注都不下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华悠然。
这样跟了六、七桌,华悠然兜里的钱,已经是刚才的三倍。她估计效果差不多够了,折回任青雷身边,把银子还给他,笑眯眯地说:“连本带利,现在结清了。”
话没说完,霍海已经跟过来,向任青雷匆匆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急不可耐地拉过华悠然问:“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你换了七张桌子,下注六百九十一把,把把都赢。我一向自认眼里不差,却没看出来你在什么地方动了手脚,能不能告诉我?”
站在太阳底下,华悠然才终于看清了霍海的相貌,下颔微尖,眼睛细长,并不怎么出众,看上去有点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根据任青雷之前的介绍,她已经大概摸清了霍海的性格,凡事都喜欢研究个规律出来,可偏偏又带着几分常人不能理解的偏执。
华悠然向他一笑:“你既然跟了我一路,一定很想知道这答案,可是我也知道,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要是听别人说出答案,总会觉得原来如此,不过是这样罢了。但要是自己想出答案,那种畅快真正是千金不换。你说是不是?”
霍海一拍手:“你说的真是太对了!”
华悠然看他认同,接着说:“既然这样,我现在告诉你,岂不是无聊无趣?不如你回去想想,想到了再来问我。”
霍海不答她的话,反倒推了一把任青雷:“好得很!这么有趣的姑娘,你从哪弄来的?”他看见华悠然跟着任青雷一起来,显然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咳~”任青雷清清嗓子,“你在赌坊蹲得太久,连城主新婚都不知道,要不是只有你算得清那笔烂帐,我看城主真要把你打出去。”
听了这话,霍海转回身又仔仔细细看了华悠然几眼,眼里闪过惊讶、失落、遗憾……最后终于大笑几声说:“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以后你常在尊煌,那答案我就可以慢慢猜了。”华悠然擦擦额头冷汗,虽然没指望他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忌惮,但也完全没想到,他那百般变化的情绪,原来都是因为担心没猜出答案人就走了。
“你慢慢猜,有得是时间,”华悠然心平气和地开口,“现在我们能不能先去看看账本?”对这样只喜欢动脑筋的人,就要用动脑筋的事来勾住他。
被那个答案勾着,赌博本身已经吸引不了霍海的兴趣,他十分痛快地带着华悠然回了账房,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本小小的账册。
翻开第一页,华悠然就觉得眼前一黑,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像一个个小虫子一样,爬满了整张页面。她是典型的密集恐惧症患者,一只虫子她不怕,许许多多排列在一起,就能让她脚软。
霍海已经兴致勃勃地自己跑去一边研究,华悠然只能强忍着,一行一行地看下来,直看得头昏脑胀。越看下来,此前的疑点非但没有获得解答,反而变得更多。
在这本真正的账簿上,跟尊煌城做生意的人形形色色,主要是各国的达官显贵、王室宗亲。可是只见资金往来,却不知道这些钱究竟是为何而来。
尊煌城立足西域要道,已经有上百年之久,就连齐王宫里需要些珍贵物品,也不得不求助尊煌城。这样的世家,背后必定盘根错节,他们肯把账簿给华悠然看,一定也是认准了华悠然看不出什么……
正这么想着,霍海忽然拍手大笑一声:“哈!我知道了!之前是我想得太复杂,其实你只不过是看哪边下注的人少,就压哪一边。庄家为了赚钱,自会在骰子上做手脚,开出下注人少的点数。这样庄家赚多赔少,你只不过是跟着坐个顺风车罢了。我说的对不对?”
华悠然思路被打断,把账本递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