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元嘉的钱包掉在了地上。
吃饭的男人把头抬起来,逆行的光让他的脸显得绰约晦暗,但这足以杀死元嘉所有的脑细胞。
十年了,他回来了。
元嘉动弹不得,脑海中空余这么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贰
“元嘉。”
男人放下碗,搁下筷子,沉着声音叫出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好像生了锈,念出来极为干涩腐朽,沉在某条记忆长河中多年未被打捞起。
元嘉神情略微恍惚,不可觉察地咬了一口自己下唇内侧的嫩肉,这才痛醒过来。他尽可能收起外露的惊愕,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钱包,还装模作样地轻轻拍了几下钱包表面,好像上面沾到了什么脏物。
“ surprised youre here.”男人凝视着元嘉,忽然说起了英文,他的口音是正宗的英式发音,轻碰牙齿的舌尖蹦出悦耳的单词。
可是元嘉没听懂,因为他没在听,他只是在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因为类似的梦他已经做了十年了,每次睁眼都是无尽昏暗的天花板,以及周身汗津津的潮湿味。他会不开灯半夜摸进厕所冲凉,洗着半冷不热的澡,呆呆地看着墙壁上方的小气窗外的月色,然后幽幽地算算时间,最后擦干净身体摸回房间继续睡觉。
“程立舟?”元嘉还以为自己在莱昂纳多演的《in》里,梦境与现实交错,一层梦剥离后还有一层,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走过去时他不住地放轻脚步,“程立舟?”
元嘉的阴影好像一条蜿蜒的蛇,歪歪扭扭地靠近程立舟的身体,最后一口咬住他的胳膊不松开,慢慢地把毒液注入程立舟的身体。
那个名唤程立舟的男人好像没有意识到这点,并不知道自己或许中毒了,他虽坐在凳子上,但身形挺拔,肩宽背阔,穿着一身得体的衬衫和西裤,抹了发胶的头发光滑地贴在鬓侧。他的碗里还剩下一口饭,一片菜叶子,没等塞进嘴里元嘉就出现了。
元嘉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这才确信这个程立舟是真人,这时他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掠过一句话。
“今早有个电话,那个立舟啊要回来了啊,他说他想住在我这儿,可他不知道你跟我住着呢嘉嘉啊……”
原来程老爷子被噪音遮去的原话是这样的,幡然醒悟为时已晚。元嘉顿生悔意,恨自己就在这五月天里单穿了一件t恤,配了一条土得掉渣的卡其色九分裤,头发刚刚被晚风吹得乱七八糟,面色肯定也是颇为黯淡。
“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元嘉只好生硬地挑起话茬,“都十年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程立舟掀了掀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干巴巴地挤出个:“我……”
元嘉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青葱年少的岁月,那个时候的程立舟寡言少语,说话都是三个字以下一顿一顿往外蹦,上课老师最不爱叫他回答问题,因为会拖拉教学进度。元嘉喜欢把手骄傲地举起,说“我来”,仿佛没他不会的题目。
当年的程立舟和如今的程立舟,似乎很相像地重叠了,元嘉不敢相信他现在说话还是三两字模式,“你现在说话还结巴?”
程立舟蓦地抬了抬眉毛,似乎有些惊讶,元嘉看他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可这样的程立舟,为什么看上去一副精英架子,他无法把如今这么出众的男人和回忆里那个说话磕巴的少年糅合起来。
“i juoday and no o live.”程立舟看到元嘉脸上露出了遗憾及心酸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于是用英文很流利地表示,“i lish.”
元嘉这下又狠狠地吃了一惊,这个生在中国长在中国的男人留洋十年,竟变得只会说英文了,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即便中文于他而言表达吃力,但也不应该完全说不出想表达的意思才对。这时元嘉暗自庆幸自己英文过关,应付自如。
程立舟趁他发呆的期间把最后一口饭送进口中,然后端起碗筷起身,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做了扫尾工作。元嘉这时才放松了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环顾客厅,发现程立舟带了两只半人高的行李箱,正默默地靠在厕所门外的墙边,沙发上甩了一只男士公文包,一件银灰色西服。真是风尘仆仆。
“你今晚睡哪儿?”元嘉表情有些凝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程立舟目测一米八几的身高半弯着洗碗,只稍稍再抬点头,他就会撞上上方的橱柜沿儿。
“嗯?”程立舟闻言抬头。
砰!
他登时头昏眼花,脑子嗡鸣,嘶嘶唤了两声。元嘉觉得有些惨不忍睹,提醒他:“你长太高了,小心点。”
“sorry.”程立舟拘谨地朝他点点头,“你说。”
元嘉说:“这么晚了,你去外面找宾馆睡也是麻烦,我把床让给你吧,我睡沙发。”
“不必。”程立舟干脆地拒绝,“i he sofa.”
元嘉看着他青筋隐现的手臂在水流中冲洗,白色的洗洁精泡沫缓缓地淌过他的指尖,又说:“那个本来应该是你的房间,我算是鸠占鹊巢了。如果你想搬回来,我可以搬出去。毕竟,毕竟你才是程爷爷的孙子。”
当年这个副卧是程立舟的房间,他是由程老爷子一手拉扯大的,直到他出国后,元嘉才因种种原因搬了进来。墙上除了几张布兰妮的海报,还有几张颜色更黄更旧的乔丹海报。那是程立舟的物品,元嘉没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