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时,他又找出初一初二的课本,给陆越陵制定了一份严谨的学习计划,手写给他出习题,检查作业,督促他学习。
“这孩子,习题咱们出去买就行,自己手写太累了。”温雅丽心疼地说,拉起苏靖远。
因为握笔写字太多,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磨出薄茧了。
“外面印的试题是针对所有学生的,我自己出才能针对陆越陵的弱项来,他不用花太多时间做太多的题,却能把不懂的学会,巩固知识点。”苏靖远羞涩地笑了笑。
“哎,真懂事。”温雅丽叹气。
“我也不差,妈你干嘛总是只夸苏靖远不夸我?远香近臭吗?”陆越陵作西子捧心状。
“你就皮吧。”温雅丽笑,赏了陆越陵一个大耳括子。
好像不会再让自己回家了,苏靖远悄悄松了口气,年二十七这天,陆达庚的一句话又让苏靖远差点停了呼吸。
晚上吃过饭后,一大家子坐在客厅看电视,陆达庚问温雅丽:“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有没有买好给小远带回家的礼物?”
电视里播放着综艺节目,女主持是陆越陵很喜欢的一个明星,陆越陵原来伸长着脖子看,陆达庚话音刚落,马上嚷了起来:“带什么礼物回家?苏靖远不回家。”
“小孩子懂什么,团圆团圆,大过年的,哪能留小远在咱们家。”温雅丽轻责儿子,起身走到客厅一角提起两个大手提袋,“小远,这是阿姨准备的给你带回家的礼物。”
温雅丽前几天打包时苏靖远看到了,一个手提袋里装着一盒高档化妆品,一个箱子是一瓶洋酒和一条中华烟,价值不菲。
他们对自己真好。
苏靖远说不出不想回家的话,低低嗯了一声。
这一走,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外面有小孩放炮杖,哔哔砰砰连声响。
苏靖远想忍,没能忍住,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泪珠大颗大颗沾在脸颊上又很快滑落,而他显然拼力想克制住,胸膛起伏的幅度很大,陆达庚和温雅丽一齐怔住。
只是让他回家过年,怎么像生离死别似的。
“爸妈,你们太残忍了……”陆越陵大声喊。
“别胡说陆越陵。”苏靖远冲过去堵住他的嘴巴。
陆越陵嚷不出,声音戛然而止,愤怒却熊熊燃烧着,通过眼神狠狠烧向父母。
亲生儿子为个外人跟看杀父害母仇人似盯着自己,温雅丽气得颤抖,咬紧牙关勉力克制,半晌,拔开苏靖远捂着陆越陵嘴巴的手,淡淡道:“小远,你让他说。”
“没什么好说的,总之,苏靖远不能回家。”陆越陵梗着脖子大声咆哮,在温雅丽森冷的目光中依然不屈不挠,倔强地和她对视。
即便是以前,他也从没这么样对父母的,这半年来更是孝顺听话,跟贴心小棉袄似,温雅丽眼眶红了,抬手朝儿子狠狠扇去。
“阿姨,你要打打我,不关陆越陵的事。”
“雅丽,冷静一下。”
苏靖远和陆达庚同时喊,苏靖远猛一下推开陆越陵,啪地一声,温雅丽那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苏靖远脸颊上。
苏靖远柔软的头发因那一扇乱了,养了这些日子微有红润的脸在瞬间更白,白皙的脸颊上鲜红的四个指印清晰得像是手指沾了血盖上去。
第一天看到苏春江暴打苏靖远的情形忽然从脑海里浮起,瘦弱的无助的苏靖远跟眼前的人影重合,陆越陵攥起拳头。
他发誓过,要护着苏靖远,不让他再挨打。
温雅丽不是他那丧心病狂的父亲,陆越陵不能对她那么无礼,而且,他若是因为他的缘故对母亲撩出拳头,陆家,他再住不了。
他们俩个再也无法在一起了。
苏靖远紧张得胃部痉挛,身体战栗抖索,巨大的恐惧迸发出惊人的力道,那一瞬间,他瘦弱的双臂紧紧圈住陆越陵,力道大得陆越陵动不了分毫。
“阿姨,对不起,陆越陵受刺激了,我爸爸……他一直打我,打得很狠,陆越陵那一次受重伤,就是因为护着我被我爸打的。”不想说,不敢说,怕温雅丽和陆达庚嫌弃他有一个垃圾一样的父亲,进而也讨厌他,可是这会儿,面前浓浓的大火,每一个人都在发狂的临界点,他只能扔出一个更重磅的炸弹,把众人的火气炸得灰飞烟灭。
“你爸是家暴狂?”温雅丽愣住。
“越陵上次受那么重的伤是你爸打的?你爸一个成年人打一个未成年孩子?”陆达庚寒声问。
苏靖远点了点头,喉咙酸堵,眼眶涩疼得泪水也流不出来,许久,低低道:“叔叔阿姨,对不起,原谅我一直瞒着您们。”
他哽咽着,嘶哑着嗓子说他从六岁起至遇到陆越陵以前的生活。
说他的绝望,说他被同学嘲弄的痛苦,说陆越陵把他从深渊拉出来的感激。
惨淡的九年浓缩成几句话,在静默中沉重地落幕,墙上挂钟嘀嗒嘀嗒响着,时间过得很慢,又似乎很快,十多分钟后,陆达庚率先打破了沉默。
“带我们去你家,我跟你父亲谈谈。”他说,带头往外走。
“爸……”陆越陵喊,苏靖远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说下去。
“我带叔叔去。”他低声说,睫毛轻轻眨动,唇角往一旁挑了挑。
他要说什么?
粗心大意的陆越陵有时也很细心,陆越陵怔了一下,明白过来。
惹他妈生气的后果是苏靖远会被送走。
“妈,对不起,刚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