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赤松高耸,树冠交缠,遮蔽了天日。
松针如雨,漫天遍地,似要将这空间给刺个千疮百孔,又似万千弩箭齐发,灭杀一切。
针雨中,一青年白衣胜雪,眉目如画。
水流,断了。
水珠,裂了。
那松针,如被琴音赋予了生命,根根似剑,剑意盎然,一根松针,斩落一滴水珠。
于是,水流变成了水珠,水珠变成了水雾。
白衣青年如雪的长袍上,有孔洞显现,而后,绽放出了艳丽的红花。
“知北静,你水之力四重境虽然不错,可又怎知归一境的强大?如今,古云寒不在,要是除去你这摩天宗第一天才,你摩天宗必将沦落为五派之末,这样的机会,我凌空问怎能放过?”
“更何况,你身上的东西,对我也有用呢!”
古松树下,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把玩着手中的一尾琴。
这尾琴,通身才五寸长。
而且,只有三根弦,弦成幽蓝色,散发着如金属般的光泽,显然非同凡物。
知北静不语。
他那比女子还要精致的脸庞上,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神色。
实在是,他无话可说。
那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是源丰谷的谷主,是与宗主古云寒同等强大的存在,这样的人要杀自己,还有何话可说?
凌空问忽然笑了。
“当然,你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那就是,我把月儿许配给你,甚至让你共享谷内的修炼资源,但条件是,你必须脱离摩天宗,加入到我源丰谷。”
知北静原本平静的脸颊上,蓦的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恼怒道:“这不可能!”
凌空问霎时变脸。
他堂堂一谷之主自降身价去拉拢一个后辈,还厚着脸将自己的闺女都给卖了,结果反而被拒绝,这脸,打的得多响?
铮……
琴弦拉动,空气铮鸣,一道无形气浪,犹如一柄天刀,朝着知北静直斩而去。
林海似被分为两半,那飘落的松针,其纤细的针身,同样被从中剖开,化为两根青丝,每一根都那么精准。
知北静连眼都没眨。
他白色长袍的下摆,被斩下一截儿,发丝被斩落几缕,就连登云靴,也失去了靴边儿。
然则,知北静毫无畏惧。
“你真不怕死?”
凌空问愈发欣赏知北静,这份心性,意志之坚,实属罕见。
“怕,但这两年我到处闯荡游历,早已见惯生死。”知北静微微一笑,灿烂如百花齐放。
“再者,凌谷主刚才的琴声,虽威力绝伦,可杀意甚淡,本无杀心,我又何惧之有?”
凌空问一愣,而后,神色终是变得冰冷了,连带着林间,都有了寒意。
他摇头道:“可惜了!”
知北静神色不动,“看来,凌谷主这次是真动杀心了。”
凌空问有些落寞,“既然不为我用,留着将来只会是威胁!”
“那就战吧!”
知北静白色长袍无风自动,一道水流在体表蜿蜒流动,倒映着斑斓色彩,那里面,有赤松的苍翠,有飞舞的松针。
不战,是因为知道不敌,战,则是为了抗争。
哗~~~哗~~~
茂密的松林间,忽然落了一阵雨,雨不停歇,浸透了每一束松针,也落在了凌空问的身上。
水之力四重境,下一场雨,对知北静或许很轻松。
但凌空问却皱了皱眉,他那巴掌大小的琴,琴弦蓦的重如万钧,似乎,那裹住松针的雨水,化为了滴滴浓缩的巨岩。
“不错!”
凌空问赞道,“不过,你要知道,归一境修者,即便压制了实力,手段也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说着,他那丰润的手掌再次伸出,拂在第三根弦上。
呱~~~
一声如昏鸦哀鸣般的声响自琴弦流淌而出,沉闷刺耳。
知北静白皙如玉般的脸庞,蓦的变得潮红,而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哀鸣来自心间,如巨槌敲击。
“声之力四重境!”
那尾琴,是极品灵器,四重境的声之力,再由极品灵器加持,威力已是成倍增加,与实质性攻击一般无二。
雨水仍在滴落。
知北静的眼睛仍然明亮,可心底,已渐渐发冷。
只这一下,他便受了极重的内伤。
“死吧!”
凌空问叹息,他蜡黄的面庞竟有些不舍,可他的手掌却是平淡无奇的伸了出来,而后暴涨,穿透雨水,穿透飘落的松针,也穿透了空间,落向了知北静的头顶。
十几丈的距离,如若在咫尺间。
知北静神色未曾变化,他手掌一挥,一道水帘横亘在他与凌空问之间,而后,水帘化为滔滔流瀑,反卷向凌空问。
同时,知北静的身子如立浪头,瞬息后退。
他快,可凌空问的手掌更快,且方位仍是精准无比。
不过,那水流也遮了凌空问的眼。
知北静笑了,那笑容不曾有悲伤与绝望,相反,那是一种解脱与如释重负的轻松。
凌空问以为知北静必死。
知北静也以为自己再无生路。
可就在这时,一道刀光从天而降。
耀眼的刀光,在白日里闪耀着最为璀璨的白,比阳光还要亮,比闪电还要快,劈向了凌空问的双臂。
这一刀,仿若能将天地劈开。
这一刀,似乎能将世界劈裂。
水散了,赤松化为了碎屑,松针湮灭为虚无,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