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道:“现在?方才你用冰冷的目光看我,摆明了不信,这么快就相信了吗?哼,现在我不信你。”
第八章
他若有意刁难,我也没有办法,不愿再受他戏弄摆布,叹了口气,道:“罢了。”
转身就走,心道:知道“缠绵”之毒可解,这便是天大的好事,如果他能炼成解药,我便也能。
却听他猛烈咳嗽起来,艰难道:“等一下”
话音刚落,“嗖嗖”两声,直奔脑后,我回身抬手接住,是一青一蓝两个瓷瓶。
他终于停下咳嗽,黯然道:“青色的里面是‘缠绵’之毒,蓝色的是解药,内有两颗,你可以先找人试验,再给你的宝贝儿子服用。”
然后慢慢走回软塌,往上一躺,凝眉闭目不语。
我将瓷瓶收入怀中,走过去,扶起他,盘膝而坐,欲用内力为他疗伤。
他突然回身紧紧抱住我,道:“清,我只要你像从前一样。你若不肯,就不要管我。”
我沉思片刻,暗自咬牙,我温和俊雅又聪明狡猾的陛下,又在算计我。
推开他,怒道:“陛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伤一直不见好转,都立刻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他闻言一愣,复又慵懒躺下,微微一笑,高贵而矜持,温和而优雅,让人如沐春风。
“清,我可以看做这句话你是在关心我吗?”
含情凤目斜斜一瞟,摇头叹道:“连关心都说成这样,真是别扭。”
我的陛下,你反复无常的性情,瞬息万变的情绪,难以捉摸的脾气,层出不穷的计谋,软硬兼施的手段,真让我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好,我答应你,马上让我疗伤。”
他闻言喜动颜色,却道:“你既答应,为何不抱我?这个时候,我们从前都是--”
我掩住他的唇,怒道:“住口,还敢戏弄我,再这样,我立刻就走。”
他却轻舔我的手心,我急忙缩手,他纵声大笑。
我的陛下,这种时候你还要调情,你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抬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僵在当地,然后轻拍他的脸,笑道:“是我傻,早这样就不会上当了。方才说得全都不算。”
心中暗道:不是只有你反复无常,也不是只有你会耍无赖手段。
不理他的怒目而视,收敛心神,运内力于掌上,为他疗伤。
运功完毕,我起身站在床边,仍然没有解开他的穴道。
俯身深深凝视着他,缓缓说道:“瑞,叶家的事我没有怪你,既然已经开始,就放手做吧,我支持你。”
说罢转身而去。
三日之后,天朝皇帝再次骤然发难,这次是针对外戚,太后和皇后的家族首当其冲,一夕之间,庞大的周氏家族土崩瓦解。可怜他周家与叶家争权夺利了这么久,难分难解,却同时覆灭。同样富可敌国,同样权倾朝野,却是同样为人作嫁衣。
先皇仁厚软弱,几位皇子依托于各大家族,争夺皇位,互相倾轧,造成家族势力庞大,关系更是盘根错节,难以动摇。
瑞从势力最强,而且一直支持他的叶家和周家下手,攻其不备,一举铲除。
然后一鼓作气,金陵赵家,濮阳方家,太原孙家……,一月之内,家族势力消灭殆尽,先皇留下的沉疴全数肃清。
他隐忍了这么久,至此才真正得偿所愿,再不用受那些家族的羁绊和牵制。
温和的君王在平息战乱,断然处死几位皇子两年之后,又一次让天下人见识到他无与伦比的强悍和魄力。
然后开始大刀阔斧的修订律法,整顿吏治,开恩科,施仁政,恩威并举,天下归心。
我的陛下是天生的政治家,是耍弄权术和手腕的高手。
这一切他应该早已着手准备,却等我回来才能放心去做。叶荐清不会偏向任何家族,在此坐镇谁敢轻举妄动?
叶家因我受损最小,只是财产充公,罢免官职,准予回乡。
父亲终于大彻大悟,感慨二十年似大梦一场,毅然带全家还乡种田。
他二十年辛苦经营,醉心官场,也曾位高权重,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快乐,最后落得一无所有,才终于成为豁达睿智之人,体会悠然从容之乐。
拿到解药的第二天,我走了一趟刑部。
杨衍之看到我,惶恐万分,极力表示一直善待叶家的人,没让他们受一点罪,对我父尤为照顾,所有用度都比照尚书府,丝毫不差。
量他也不敢难为,我点头,道:“荐清相信杨大人,此来不为叶家,只想知道审讯陈亮的情况。”
他松了口气,又将我力擒刺客的英勇行为夸赞了一番,见我脸色不耐才忙道:“那陈亮还未开始审讯。”
“为何?”
他神秘一笑:“陈亮伤势不轻,我先为他治伤,好让他能挨过种种刑罚而不死。同时日日在他面前解释演练各种刑具。将军要看看他吗?”
一用刑便死,自然问不出什么,日日看别人在种种酷刑之下痛苦万状,对他的意志是极大的摧残。这杨衍之审讯还真有两下子,瑞做事向来是人尽其长,物尽其用。
我摇头:“不必,荐清还想调阅一些以前的卷宗,尤其是涉及几位皇子的案件,请大人帮忙找来。”
杨衍之躬身道:“非是下官不帮忙,只是昨日皇上派人将那些卷宗全部取走了。”
原来瑞和我想的一样,他也怀疑有人瞒天过海。他既查卷宗,我就从另一处入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