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展邛并不知道这件事对于顾延昭来说究竟有多大的打击,等到他半个月之后再去检察院找人,却被告知了顾延昭已经离职,主动放弃了进入最高检察院法医室的机会,法医室的老主任爱才,托关系将他调到了临市恒阳公安系统的重案组。直接空降到了陈队长手下。
他曾经期待过多少次的明天就这样被最亲密的人击碎,然后又在不经意中变成了曾经。
但陈正平不同,也许不曾有过真心。但这个人不会像展邛一样冷不丁的抽身离开。有些人可以被思念一辈子,有些人可以被怨恨一辈子,而有些人,则可以就这么过一辈子。
也许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在刚刚知道关子扬其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毕竟自己先拿别人当“尼古丁”,自己也不好再去指责别人把自己当“致幻剂”。情伤不同,各取所需。可就连顾医生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在这个过程中上瘾了。而且更糟的是,似乎这次上瘾的又只是自己一个人。
这一夜,顾延昭翻来覆去想了很多,身旁的人感受到了自己的躁动,转过身来从背后抱住他,也就这一下,他躁动不安的心似乎真的平复了一些,从枕头边翻出手机,一字一字的回复过去。
“好的。”
顾延昭和展邛直接约在了展邛住的酒店咖啡厅。两年不见,展邛却还是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挺括的长版休闲西服衬出里面暗灰色的羊毛衫,展邛的头发变短了,把脸整个的露了出来,却显得更加成熟和一点点沧桑。
虽然面前这个才是曾经带给自己最大伤害的人,但这两年的委屈,一到了展邛这个始作俑者面前,却还是喉咙发酸眼睛发胀,条件反射的像向小时候一样拽着对方的衣领,把快要逼出来的眼泪悄悄的蹭上去。
当这种依赖已经成了条件反射,能改变的或许只有时间。
顾延昭刚刚从解剖室里面出来,来时候穿的呢子大衣下车的时候溅脏了。顾延昭在薄的西装外套和脏掉了的呢子大衣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去了陈队长那里把他那件警用长款棉大衣偷出来直接罩在白大褂外面就来见了展邛。
还没到下班时间,酒店的沿街咖啡厅人非常少。顾延昭克制了一下自己见到展邛的情绪,向对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展邛。”
“小昭。”
还是两年前的称呼,还是两年前的人,却早已不是两年前的心情。
问过近况之后再就相对无言,但展邛确实不是无缘无故回国,也不是无缘无故来看他的。顾延昭也有耳闻这两年展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也许展邛这次是终于凑了一个比较闲的时段飞回来,希望在父亲身体还过得去的时候和虞乔完婚。
果不其然,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展邛从包里掏出了一张请柬。
酒红色的请柬样式很简单,却又很大气,顾延昭接过来,拨开描着黑边的卡纸。这份请柬做的很有心,连印刷的字体都是展父用毛笔写好然后印上去的,展父在首都也是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可见老人家对展邛的婚事有多上心。
送呈顾延昭陈正平台启,谨订于201x年公历3月7日(星期六),为展邛虞乔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宴。
恭请光临
敬邀
顾延昭看到陈正平的名字也在邀请之列不由嗤笑,展邛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若是想知道什么,想关心谁,那真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不动声色的把请柬收起来。礼貌的撂下一句“我会跟他商量的。”顾延昭准备走人。堪堪站起却突然被对方按住了肩膀。展邛的脸色没有了一直的从容,语气也变得急迫起来。似乎他知道这些话他并不该说,可他又无法克制。
“小昭,我知道这两年你也并不舒心,过年的时候我去检察院王主任那里拜年,他表示只要你愿意回来,最高检察院法医室还是有你的位子,你若是先回来,过几年我拿到学位就可以帮你办技术移民,顾叔叔顾阿姨也在瑞士,上个月我回家他们还托我来看你的近况,小昭,你能不能再想想……”
展邛的这些话不啻为一声巨雷,一瞬间就将他打回原形。
顾延昭把脸埋在围巾里,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身子却气的发抖。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在展邛面前掩饰什么,展邛是那么聪明又那么了解他,从小就可以一眼看出来自己有没有心事。这个时候,他专门营造出来的假象开始分崩离析。潜意识下故意穿出来的陈正平的大衣此刻也变得无比滑稽,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一样,在展邛面前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