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轻言眼皮子开始跳起来,心道这家黑店可真大胆,完全不忌讳着客人。他叫来曲泊舟,二人考虑到楼上躺着的那个病秧子不喝药不休息格外容易嗝屁,决定还是住在这,晚上时候小心一些便是。但午饭晚饭是不能吃这儿的了,好在他们在城外那间“奈何茶店”包了些干粮。
大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牧轻言亲自端上去并监督病秧子王爷喝下,两刻钟后让他吃了些干粮,又是两刻钟后,便开始施针。
对于原主这具身体来说,行医似乎已经成了本能,牧轻言寻穴扎针动作流畅,但施针本就是一件极为费神的事,加之病秧子王爷体弱得不成样子,一番功夫下来牧轻言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漫长的留针时间后,牧轻言将长针、短针一一拔去、收回盒中,然后道: “请王爷好好休息。”
病秧子王爷此时光着上半身,要不是屋里放了好些个火盆,他已经飞升成仙。狗蛋蹲在火盆前小心翼翼地驱着烟不让它往床边跑,曲泊舟坐在椅子里抱臂看着,没人上前伺候他穿衣。
被戳了好多细孔的玉背供人欣赏了好一会儿之后,病秧子王爷才后知后觉地爬起来给自己套衣服。
“曲公子,劳驾把火盆放远一些,不然我们走后烟会熏到王爷。”牧轻言道。
曲泊舟慢悠悠地起身,“这么些个不会被热死?”
“王爷畏寒。”牧轻言朝天翻了个白眼后往外走去,他要去将用过的银针给消毒。
这里没有酒精,只能用煮沸消毒法,牧轻言用纱布包着将针丢入清水中,然后往炉子里加碳、扇风。曲泊舟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你去睡会儿吧,晚上肯定会睡不好的。”曲泊舟意有所指。
“那你帮我看着火?沸腾一刻钟后捞起来便好。”牧轻言转过头去。
曲泊舟从牧轻言手里拿过扇子,点头道:“你去睡觉,我可不希望晚上我的队友变成了猪队友。”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其实好想安排曲公子和小牧子在一间房
☆、第二个世界
时间一晃,夜幕已至,客栈打了烊,上下都静悄悄的。牧轻言睡了一下午,此时完全不困,瞪大眼与夜色中的床顶深情对望。
远处的钟楼传来打钟声,亥时到了,楼下也终于开始响动。
牧轻言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窗户纸,他看见底下的灯被点上了。真是一家明目张胆的黑店啊,牧轻言咋舌。但很快他发现不对,他模模糊糊地看见正对着他的那间房的房门被打开,里面的人说说笑笑地往下走去。接二连三的,又有许多客房中的人走了出来。
牧轻言将门拉开走到走廊上,客栈的大门被重新打开,正对的街上灯火通明,摊贩们开始吆喝,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这不符合正常的夜市开市顺序,哪有全城寂静后又忽然闹起来的。
隔壁房间的门也开了,曲泊舟走出来站到牧轻言身边,“有些奇怪,去看看?”
牧轻言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指便被勾住,低头一看,狗蛋也起身出来了。“夜市?这怎么看着像庙会啊!”狗蛋往外探头。
可不像是庙会,外面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衣着可以用“盛装”来形容,尤其是姑娘们,着了亮丽色彩的衣裳,粉黛精心,环佩叮当。只是盛装虽盛,却格外清凉了些。
“这个庙会是以在冬日里秀出身材秀出自信为主题吗?”牧轻言不禁疑惑。
这时在客栈打杂的小姑娘掀开帘子走入大堂,朝里喊了声“爹,我去拜七姐了”便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听见这句话的牧轻言等人当即愣在原地。拜七姐是七夕节的风俗,七姐便是织女,姑娘们祭拜她以祈求好姻缘。可如今却是初冬十月啊!
“走!”牧轻言和曲泊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等等,我也一起。”病秧子王爷推门而出,他披着深色大氅,迈着前所未有的大步子,生怕那三人抛下他走了。
“也好,省得这边出事了我们无法及时赶回。”曲泊舟点头。
四人刚跨出客栈大门,远方有烟花升空将天幕点亮,熄灭后的烟迹与簌簌下落的蕤苓花相得益彰。烟火接连不断,街头的人纷纷停下驻足观看。风牵起行人轻薄的衣袂,透骨生寒。
牧轻言握紧狗蛋的手,跟着曲泊舟往前走去。
东西南北两条大道的交汇于一道拱桥,桥旁是一颗老榕树,枝叶有些萧索的它被绑上一条条红色的缎带,依稀可辨上面写着祝福的话语。桥下河灯一盏一盏地飘走,灯光黯然处,男女或依或偎。
“他们真的在很正经地过七夕节……”牧轻言讶然。
“我们离开这儿吧。”狗蛋摇摇牧轻言的手,他总觉得这些人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七姐神来了!”不知是何人吼了一嗓子,只见一顶四面镂空、垂以轻纱的轿子被人抬着缓缓而行,里面坐着一位扮作织女的姑娘。人群开始拥挤,所有人都朝那个方向涌去,牧轻言被挤到路边,过程中不小心撞翻了一排挂面具的摊架。
“对不起对不起。”牧轻言连声道歉,将架子扶正后开始蹲下捡面具。交还面具时他触碰到了摊架主人的手指,发现冷得吓人。牧轻言抬头,借着灯火他得以看清这人的脸,已经完全发黑了。
牧轻言猛地直起身子,仔细观察起周围路人的脸来——一样,都一样,都是泛着死气的黑。他大着胆子捏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腕,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