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上午一堂课,下午也有一堂课。但因为今天是报名的日子,下午的课就停了。
燕离在怨鸢楼用过饭,回房小憩醒酒。
约莫午时,他带上身份玉牌,准备前往尚书台。
他到大堂时,平日不显山露水的学生基本都出现了,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各自窃窃私语,连甲字院都有好多个熟面孔。
虽说书院有个约定俗成的排名,但即便排名前十,也还不一定就能考入内院,整个甲字院三十多号人都属于精英种子,燕离毫无疑问是他们的眼中钉。
他一出现在大堂,立时成为焦点。
敌意、杀机,都无可掩饰。
这些人当中,不知有几个是别人的踏脚石。
燕离暗自冷笑,只作不见。突见角落有一张桌,只有一人独坐,却是连海长今,正冲他举杯示意,似乎发出了邀请。
周遭的人,都在暗中观察,作为书院排名第一的高手,连海长今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
燕离的目光微移,假作不见,径自越过了他。
连海长今一怔,旋即微微一笑,起身跟了出来,道:“燕兄,既然目的地相同,何妨同行一段,也算是同门之谊。”
燕离翻了个白眼,道:“明天就是你死我活的内考,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免得你犯了我的忌讳,害我不小心宰了你,又惹上一个大麻烦。”
连海长今一展白玉似的折扇,笑道:“言重了,我与燕兄没有恩怨瓜葛,为何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内院学生的名额,又没有限制。”
燕离冷笑一声,并不搭理他。
“我知燕兄为何烦恼。”连海长今又道。
“哦?”燕离道。
“钱财。”连海长今道。
燕离确实有些烦恼,他把所有银两都拿去押注了,身上空无一文,连一辆马车也租不起。
考虑了一会,他道:“解决我的烦恼,代价几何?”
连海长今见成功勾起他的兴趣,笑道:“大德赌坊的幕后老板名叫黑头鲨,原是民泰帮的副帮主,整个永陵所有混混的头目之一。帝启五年,圣帝大刀阔斧,强制瓦解民泰帮、长乐帮、龙帮等一干地下帮派,成员大多发配元州,只有几个大头目幸免于难。”
黑头鲨?
燕离目光微寒,知道名字就好办了。钱是不多,但他身为一个强盗,从来只有他抢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抢过?
这时来到一家马车行,他伸出手去,淡淡道:“不要说那么多,先借点钱租车,那么远的路,走过去天都晚了。”
连海长今早有准备,当即递给他一张银票。
燕离拿过来一看,是五十两的面额,不满道:“连银票都是你家发行的,就拿五十两,你未免也太抠门了!”
连海长今笑着道:“燕兄连圣帝都不怕,可谓铁骨铮铮,在下怕拿多了,有辱燕兄的气节。”
燕离冷笑道:“气节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你把我想得太高尚了,如果下跪或者妥协能解决问题,这点尊严根本不算什么。”
连海长今微微一愣,脸上不由露出思索的表情。
直到燕离租车出来,他还在原地发呆。
燕离见状,索性连招呼也不打,径自上车走了。
“燕兄,等我一等!”马车启动声惊动了他,连海长今跑了两步,眼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跑去重租了一辆。
尚书台位于圣世宫以西的顺义门,离怨鸢楼二十多里远。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到朱雀街的尽头,停在一座拱桥前,车夫恭敬地道:“公子,前面是皇城,小人进不去了。您看?”
燕离从车上下来,交付了车资,道:“你先回去吧。”
踏上拱桥,他眉头微皱。两侧是汩汩的河流,颜色很深,说明水位不浅。他不喜欢水深的地方,下意识地靠近中间位置,加快了步伐。
“燕兄!”
这时,连海长今追了上来,埋怨道:“你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
燕离没理他。
连海长今自来熟一样,与他并肩而行,笑道:“方才是我疏忽了,原来燕兄是以‘朝闻道,夕死可矣’为核心准则,若是为了大义,区区尊严确实不算什么。”
燕离无情地击溃他的幻想,淡漠地说道:“我没有这样伟大。若是有一天,你我之间只有一人能活下去,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若是有一天,毁灭整个神州大地能完成我的目的,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连海长今却大笑一声,道:“真小人好过伪君子,燕兄果然是真性情的人。就冲着燕兄敢作敢当这一点,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燕离脚步不停,淡淡道:“我没有朋友。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连海长今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做个交易,总不成问题吧?方才说到大德赌坊的老板黑头鲨,我恰好知道他的下落,只要燕兄帮我一个忙,我就把他的下落告诉你。”
燕离有点兴趣,道:“什么忙?”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连海长今组织了一下言语,才神神秘秘道,“听说了吗,彩云坊的头牌,有天下第一名妓之称的鱼幼薇,明天晚上开门迎客。”
“这有什么稀奇?哪个地方不都有个天下第一的名妓。”燕离不由想起了李香君,嘴角不由微微扬起。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连海长今嘿嘿一笑,“你猜她多久接一次客?”
燕离懒得猜,反而加快了步伐。
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