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不待见清明,怎地如此仗势欺人,真没风度。”师宣回头冲殷逢渊说。
殷逢渊甩着湿重的衣袖,望着睚眦必报的某人,“我怎么仗势欺人了?”
“那又何必给那呆子挑个绛红色的外袍,你明知他是不会去穿这种鲜艳的颜色。”宫女给殷逢渊递来毯子,被师宣当面拦截。
殷逢渊目视青年施施然走到少年身边,半屈身子自上而下拧掉僧袍上的水,再用薄毯裹住少年,少年回过神来愣住,青年垂眸含笑。望着对视的那两人,殷逢渊不知为何心堵得厉害,尤其当青年像甩垃圾般把绛红色外袍扔给他时,气闷更甚。
一行人回宫,清明一直不言不语跟着队尾,近乎自虐地,越发安静了。
……
花朝节七日,清明忙于消除痴怨,殷逢渊抓紧时间取花蕊制药,花朝节结束那天,正是决定破阵的前一天。
彻夜不眠的花灯挂满亭廊,院中百花争艳被映得别有风情,漆柱拉出长影,投射在雕花的窗上,随着夜色渐深,值夜宫女三三两两打起瞌睡。一个悄无声息的黑影从眼前闪过,宫女猛一睁眼,四下静悄悄没有半个人影,风一刮树叶哗啦作响,浑身打个激灵,以为见到邪祟。
沉睡中的师宣突然睁开眼,头顶罩着一片阴影,清明不声不响站在床头端详他,师宣微抬起身,“……你这是何意?”
清明目不转睛看着,神色平静,语气寡淡如水,“你说之前,还是现在?”
师宣点了床头的烛火,“两者有何区别吗?”
少年沉默,而后问,“湘女泪为何会开?”
师宣微微一笑,“不是说为有情人而开?”
少年静默无言。
师宣勾勾手指,“过来!”
少年迟疑,而后靠近。
师宣启唇,凑上同样薄情的唇,轻轻碰触,抬眼见少年瞳孔猛缩,眼底墨色几欲喷薄,却一动不动。
师宣揽住对方的肩,少年目光一晃,师宣的长指插入少年发间,扯着头发拉下少年的头,再次送上热吻,少年眸色渐深,缓缓闭上双眼,两只低温微凉的手终于按捺不住,覆上师宣的腰身。师宣伸出舌头邀少年共舞,少年薄唇轻开允师宣随意出入。
呼吸渐重。
师宣指引少年追寻陌生的爱欲,唾液自彼此唇瓣流出,年轻的情热逐渐滋生,少年搂着师宣的手不断收紧,指节青筋直跳,师宣一声惊诧,突然天旋地转,少年把师宣狠狠压在榻上,密不透风的距离,两个身体紧密贴合,少年近乎贪婪地掠夺着师宣的呼吸,过于激烈的汲取让师宣浑身发麻,就在这一刻,师宣猛然推开少年,让稚嫩的火苗还未燃成熊熊烈火就戛然而止。
师宣问,“如此,你还想否认吗?”
少年睁开眼,眸中墨色如渊,张了张嘴,师宣又抢在前道,“你要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少年黑眸灼人,死死盯着师宣一成不变的笑容,狠狠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彼时眼中黑色已淡,只是嗓音依然沙哑,“……人心易变,往事难追。我如今*凡胎,自然被凡尘俗事所扰,待此阵一破,时光归位,佛家金身不惹尘埃,即使还记得此间事由,心中早已无情无爱,到底是……”
清明口中微苦,显得眉宇间的悲悯尤为扎眼。
师宣只笑,“不若我们再打个赌。”
清明想起少年上一个赌约,“若是说继续纠缠,不过是作茧自缚,还——”清明的话被师宣一根手指堵住,青年笑意悠然,“不,待出了阵,我放你离开,我赌你必会再回来找我。你若不来,我自不会再去寻你,但你若来找,就不要怪我不放过你了。”
“以退为进。”清明轻易点出师宣的用心。
“这要看你给不给我进的余地。”师宣道,“过去赌约你总是漠视,这次,你可愿应否?”
“若我一出阵,就忘了你呢?”
若是能忘,怎会他随机选的书,就换得故友世世相随。师宣道,“我只问你,可敢应否?”
清明垂眸,“就赌上一回罢。”
*
阵法被破那日,天崩地裂,轰然巨响,破阵的余波震得人险些睁不开眼,师宣被削瘦单薄的少年护在怀里。
旁边冒出一个声音,“公子?”
缓缓睁开眼,石门内已恢复成简单的石室模样,目光一一掠过黑白服仆人焦急的神色,师宣发现皮囊已经恢复成阴阳玉的。血味弥漫,师宣垂眸打量身下昏迷的清明,乌丝如瀑的清俊少年已恢复成宝相庄严的光头成年,由于解阵的冲击,嘴角泊泊涌血。
清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怀里陌生的少年样貌先是一愣,而后回了神,收回护在少年腰间的手,略显疏离道,“得罪了。”
师宣敛下羽睫,轻扇,而后抬眼,笑问,“秃头,我在阵中处处照拂于你,怎么才出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清明似被这灼人的目光逼得有些不适,微微避让,“阵中种种皆是假象,待破阵而出即会烟消云散。”
师宣起身,居高临下定定俯视清明一会儿,见这个风骨遗世的无双男子竟被他逼得眉眼低垂,“啧”了声,“如此,就此别过吧。”
清明微怔。
师宣瞥向旁边。殷逢渊是跟婢女入的阵,只不过时光把婢女回溯成彩色剪纸人,殷逢渊从腰间取出恢复纸人美艳人形。殷逢渊察觉师宣的视线,抬头望来,师宣回以微笑,问他要了个传讯纸鹤,弯腰塞进清明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