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对狂王效忠,是一个契约——一个日后会将自己牢牢束缚在这个时代的咒语!
突然想起尼布甲尼撒在为自己更名时,闪过心尖的念头,心头更是阴寒一片。
叫他怎么相信——自己这个无意间涉入历史潮流的“现代人”,才是经典上记载的“伯提沙撒”呢?
“这就是新宰相么?怎么是个外国人啊?”
“听说是陛下从耶路撒冷带回来的男奴……”
“男奴?难道我巴比伦无人了么?真是太不象话了!”
“嘘……小声点!好歹也是王钦点的宰相,别教他听到了……”
心烦意乱的当日,听得懂的,听不懂的……关于自己的窃窃私语声时不时地钻进耳朵,房廷越发感到如坐针毡了。
记得在乍一听闻尼布甲尼撒要封自己做宰相的时候,吓了一跳,惊恐地百搬推拒,但他却恶作剧似地,亲自替自己更换上巴比伦朝臣的服饰……
房廷低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白色袖口绣着金线,细小的红玉宝石则一直延伸至肘部,襟口和大围巾的下摆亦缀有玲珑的吊坠;华丽的衣衫,质地轻软,是上好的亚麻织物,一般唯有迦勒底权贵才有资格穿戴,此时却贴附于自己的身上。
非常舒适,却很不自在。是因为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配做什么“宰相”吧!
照本宣科解了一个梦,只因为那男人的一时兴起,就把自己推向万人之前做个有名无实的“摆设”。
难道说,这又是一个游戏么?
越想越不甘心,却偏偏无可奈何,自己太渺小了啊……这感受如同初次来到巴比伦时的心境一般。
房廷自暴自弃地寻思着,但咫尺之间却有人抱着与他截然不同的想法。
议事殿里,因为多了一个新任的主事者,惹得迦勒底诸臣们非议不断。四将之一的拉撒尼却好似置身事外般支着下巴,心不在焉地听着同僚们絮絮叨叨的话音。
另有心思。
玩弄着自己过长的黑色卷发,视线飘移……是在审视那两个月前还是由他亲自“押解”至王都的男子。
想不到,不过几十天的功夫,他便能由男奴的身份一跃成为王座之下的第一人,听来真是匪夷所思呢。
不过自己那夜在马度克神殿,也亲眼见识了他释梦的能力,之后沙加薛那一脸难看的表情,有趣得令自己当场忍俊不禁。
是巧合?还是神示?他又何以窥得王的梦境?拉撒尼不得而知。不过那梦释,也由不得平庸的术师随意编撰,所以至少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外邦人,绝非泛泛之辈!
更何况,他是目前整个巴比伦,最受王所青睐的人吧……
想到这里,拉撒尼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近日探子来报,我国去到叙利亚与地中海的商队屡遭游勇的阻截,去到大马士革之途困难重重……”
“好象是亚述人的残部,要不要派去军队予以镇压?”
“那岂不是要和吕底亚发生冲突?何况战事刚歇,王军还未修整好咧!”
蓦地从沉思中转醒,房廷发现迦勒底的长老与将军都已列席,书记正用小木楔在新晒的泥版上锲着记录。
今次商讨的内容似乎是些琐碎的政务,众人结成各自的小集团议论纷纷着,似乎并没有人将自己这个新任“宰相”放在眼里。
理所当然地被忽视了,不过这倒让房廷觉得轻松。
正要吁一口气,就在此时,一个看似等级甚高的年轻士官唤了自己:“伯提沙撒大人,对于这个问题你怎么看呢?”
“唉?”有点意外,居然有人会问自己意见,房廷急忙起身,却差点被裙摆绊倒。
这个不合宜的动作引来下方的一阵小骚动。
“哦……您是没有听清楚我们说的么?”士官拿腔拿调地说着,又将方才商队被劫的事件快速重复了一遍。
尴尬地蹙起眉,表情有些窘迫,房廷沉着嗓子轻道:“抱歉……能不能说得……慢一些?”
他的赛姆语刚学会不久,说得还不是很流利,而且只要谈话对象加快语速,便听得相当困难了。
“咦?您是嫌我说得太快了,还是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呢?”
他说得相当大声,旨在羞辱房廷——而且目的也达到了。
众人再次将话头指向这个来历不明的“新宰相”,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人物,房廷的面色青白一片,相当地狼狈。
他终于了解到,并没有人想真心询问自己意见,这只是那些瞧他不顺眼的大臣,戏弄自己的小花招罢了。
来人接下来又故意,抓起书记员新锲的泥版文书给房廷看,那比藏书室里的泥版鑴刻得潦草得多,一瞧就觉得眼前糊花花一片。如此深奥的楔形文字,就算房廷学习速度如何迅猛,亦是读不懂的。
“伯提沙撒大人,这么说可能是得罪了——您连我国的文字都看不懂的话,又怎么来领导诸臣呢?”
刻薄的语调,偏偏句句在理,反驳不得。
我来自遥远的时空,根本就不应属于这里:一切都是你们搞错了!
此时特别有冲动这么大喊,可是就怕自己真的这般做了,也无人里解。
语言不畅,加上对方存心刁难,房廷真觉得这回自己是有口难辩了……
“这些人啊本事没什么,搬弄是非倒是很有一套。”
环着胸,拉撒尼都有些看不过去地言道,惹来身侧的沙加薛一阵轻笑。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