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自在民间。沈清如此想。
“那可真像你,师傅手艺巧。”
玄深举着一把糖,默默不说话。
沈清或许是随便那么指了一下玄深,玄深却可能因此在心底生发些不一样的东西。
玄深抬起头看着沈清的侧脸,他的脸上向来带着和煦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白玉簪绾青丝,熠熠生辉桃花眼。从来温柔不自知,兀自扰人心动。
“喂,小心点……”沈清一把拉住玄深,玄深回过神,原来他一时走神,差点撞向树桩子。
“你在想什么,连这么大一棵树都看不见?”沈清笑话玄深。
玄深看着沈清宛若春风的笑,像喝醉了酒一般。
“沈清……”
“嗯??”
玄深或许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是不愿意叫出夫人两个字的。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第21章
冬至阳气起,君道长,依律,朝廷举行祭天仪式,谓之“冬至郊天”。
长庆九年冬至日,天子登上临仙台祭天祈福后,朝廷休假三天,君不听政,百官绝事,而民间也将歇市三天。百官互相投刺祝贺,百姓拜访亲朋好友,全国上下,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在现代社会,冬至日的节日气氛消散了许多,现代人是很难体会到古时候的冬至日宛若新年的热闹氛围。
这天青州的集市只在上午热闹一会儿,晌午过后,商贩便开始收拾货物回到家中,准备冬至日的祭祖以及当晚的家庭宴席。
辰时左右,百姓们便会烧起纸钱,点起炮仗,砰砰砰的炮仗声接二连三,你方唱罢我登场,总要闹到整条街上烟气弥漫才算下场,然后便是食物的香味从每一间厨房飘散开来。路人行人在谁家院墙角下走过,被这食物的香气提醒,路人们便会加快脚步,赶到自己的家中。
将军府的冬至日也是热闹的。
老管家对这种节日向来十分在意,往往张罗地最勤快的便是他。
将军府其实人并不多,和其他官宦富贵人家相比,简直人丁稀少。上无老下无小,后院凋零,少数姨娘也闭门不出,能称上主子的便是沈清一人。将军府的下人也不是最多的,能精简的,老管家是不会繁杂,沈清就更没有一堆人伺候的爱好了。
平时的将军府,便显得有些冷清。因此一到这种年节,老管家就极力张罗,让将军府气氛热闹起来。
下人们在今天是可以领了赏银后早早下去歇息的。
虽然平时沈清免了那些姨娘的请安,但这一日后院的姨娘们还是需要亲自请安的。沈清看着这一排估计连将军都不知道谁是谁的漂亮姑娘们,默默唾弃一声古代的男人。
沈清照着进府的时间,一个个分发节礼。最早进府的女子,竟然还是陆沉十五第一场胜仗时,不知哪个太守送来的。这种将女子作为物品送来送去的行为,现代人的沈清怎样都无法理解。他与诸位姨娘提过,若是选择离开府里,他自会为其择选归宿。
姨娘们倒是一个个不同意,将军府有吃有穿,她们也不想走,何况有些人可觉得这是当家主母见不得后院有人争宠,要来迫害她们!
沈清初次听闻这种言论,也是目瞪口呆,之后就随她们去了。
老管家张罗得热闹,但最后饭桌上吃饭的往往也只有沈清一人,沈清便强令了老管家一家一起吃饭,才总算多了些人气。只是除老管家之外,其余人都是战战兢兢,沈清一起这么吃过一次后饭,便作罢,放他们去了。
各人有各人的家,强行绑在一起,徒劳无功,并不会有真正的家的气氛。沈清认命,谁叫他无父无母孤家寡人呢。
老管家是指望不上,这府里的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倒是他空占了偌大一个府,却孤身一个人。有时他也想,要是陆沉在,说不定,他也不是一个人吃这一桌子饭。
今年的冬至,沈清有了些盼头。这府里能和他一样,孤立无援的怕只有流落在此的玄深父子了。
沈清望过去,只见那两人正看着老管家擀饺子皮。
沈清的厨艺是好的,只是他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对面食这些并不在行,会调馅料,会包饺子,也会煮,但就是不会擀面。老管家也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早年也不会这些,都是后来学的。
老管家说是因为陆沉爱吃饺子,他特地去学的。
陆沉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将军府的,甚至这将军府原本也不叫将军府。
老管家边揉着面团,边和沈清讲陆沉幼时的事。
陆沉不是青州土生土长之人,老管家第一次陆沉的时候,陆沉已经七岁,那年他便戴着罗刹面具。彼时,将军府门前的牌匾上挂着的是桓国公府。
老桓国公戚元正二十年前,乞骸骨辞官回到青州老家时,身边便带着这么一个戴着面具瘦瘦小小的男孩。在所有人震惊的表情下,戚元正介绍了陆沉。
“这是我戚元正的嫡子戚沉,桓国公府未来的唯一继承人。”
戚元正语气平稳沉静,看着陆沉的目光中藏着赞赏与期冀,众人或震惊或质疑或失望,戚元正却始终坚定。
桓国公是外戚,当今太后的表亲,当年为先皇征战四方鞠躬尽瘁,立下汗马功劳,被先皇封为桓国公,赐桓国公府。桓国公府离皇城最近,是为最贵。攻成事立,但戚元正却终身未娶,无子无后。不知有多少人暗自感叹。
直到告老还乡,戚元正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