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一圈,还是回到原点。
大概玩弄历史的人,终将被历史玩弄。胤祯无奈。
情况简直是一团浆糊。他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到京城,见了太子和康熙再做决定。
胤祯骑马在前,寒风吹起地面的雪,让他的头脑为之一清。
刚到一处山谷,有斥候匆匆骑马来,在胤祯耳边说了两句,胤祯神色变得严肃,他吩咐自己的人小心,让几名侍卫簇拥着去找胤禛。
“爷,奴才觉得十四爷太骄横了,哪儿把您当哥哥。”几个侍卫围在胤禛身边闲话。
胤禛看见弟弟过来,摆手令他们退下:“怎么了?”
“斥候说,前面有埋伏的痕迹。”胤祯带着警惕和怀疑道。
怎么会有埋伏?胤禛惊讶了一瞬,继而看懂胤祯的目光,吃过味来,冷视回去:“怎么,你怀疑是我派的人?”
胤祯望了望四周的山路和树林,道:“四哥,我不想怀疑是你。”
他怀疑,但是不想怀疑。虽然区别不大,胤禛至少觉得好受了一些:“不是我的人,我猜要么是老大,要么是老八。”
胤祯信了:“他们怎么得的消息?”
胤禛本来没想到,这下想通了:“大概是密信往来被他们截住,他们担心你会站在我这边,干脆就在京外下手,让我们死在外面。”
胤祯叹了口气:“那……你还有后援吗?”
胤禛摇头:“我让老十三在京口等。不知道他们调动的哪里的兵马,竟然没惊动老十三。所以我们两个,一共只有这两千多人了。”
胤祯没时间叹气了,又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对方人马至少一万出头。一万对两千,后果可想而知,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侍卫刘洪挠心挠肝:求你们了,紧张一下吧!这么紧急的情况,我都快疯了,你们还一副淡定的样子。你们这样让我紧张都紧张不起来,难受啊!
一只冷箭夹杂着破空之声,从山路外射过来,队伍里的一匹马一声长嘶,将士兵往下抛。
埋伏的人等不及了。
士兵如潮水般涌上来。
“不要暴露目标。”胤祯一把拽下胤禛的大氅,丢给自己的亲卫披上。在战场泡了两年,怎么应对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对阿尔松阿道:“你带四爷从山脚下那条路回京。”
胤禛的马被胤祯的手下牵的转了半个圈,他在弟弟的侍卫半强迫他出发前赶紧抓住弟弟:“你要做什么。”
胤祯快速道:“我们分成三路,其中一路假扮你我,从中间道逃走引敌。你从山脚下离开。那条路是我们离京的时候发现的,很适合逃脱。我带人走另一条路,明天在凤凰岗的树林里会和。”
箭雨呼啸而至,胤禛来不及思考,被拉着马缰,围在中央携裹着离开。
总算没有人要担心了。
说什么分三路走自然是骗胤禛的。这样做太明显,对方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恰逢对方聚兵攻击前布阵不齐,出现了难得的空隙,胤禛一行趁乱得以脱逃。
他们人数少,敌将大概以为他们是被埋伏吓坏之后抛弃主子的逃兵。不当回事,只派了两队的人去追杀。
空隙转眼就被填补。
对方显然下了大本钱,图穷匕见,不再掩饰,胤祯觉得简直漫山遍野都是人。
埋伏的人打的是围三缺一的主意,围住三面,当胤祯从防备稀疏的第四面脱逃时,会发现早有重兵等在那里,给予迎头打击。
胤祯追着准噶尔打了好几年,准噶尔的逃窜本事学的精,偷袭埋伏更是行家。这种小花招他早就玩烂了,哪会被耍。
阿尔松阿率亲卫骗走了一小半,胤祯与剩下的一大半人周旋。
敌方的指挥似乎打过几场仗,战术的实施都很规整。他们有七千多人,为了吸引主力,胤祯手下有一千出头。对比数字,胜负似乎一目了然。
但胤祯很清楚,有时候优势就是劣势,劣势就是优势。
人少,正可以在包围圈里浑水摸鱼。
人多不一定好。韩信点兵多多益善,那是韩信。
当年刘邦问韩信,你说我能带多少人?韩信很不给刘邦面子,说我是多多益善,你最多也就能带十万人。多了反而用不好。
这次埋伏的指挥正是典型的受害者。
在紧狭的山路上控制七千人,比带一千人难的多的多。
胤祯把手下分散成四队,不停的把水搅混,趁机袭杀落单的敌人。胤祯的人滑不留手,而埋伏者发现自己这边人越来越少,惊惶蔓延起来。
但不食不休的杀到傍晚,人数的劣势渐渐显露,胤祯一方成了强弩之末。
胤禛这边总算甩脱敌人。等到了凤凰岗,他清点人数,只有六十来人了。他派李卫去找十三阿哥。
从傍晚等到白天,弟弟没来。
树影从漆黑一片到狭长,又从狭长到漆黑一片。
脚下的雪踩成了混杂的雪水,最后变成黑泥。每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心里一缩,每一点风吹草动也让他开始期待。
期待一次次落空。
京畿道的两营八旗兵第二天下午到了,带着十三阿哥的信,让他快些回京。
胤禛摇头。
每一刻都那么难熬。天上白云变幻,沧海桑田。
追兵一直没来,第三天上午,空无一物的雪地尽头出现一片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