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奕瑾的听力比常人灵敏不少, 林老头曾经担心他会被这蝉鸣声打扰,无法静下心来读书, 于是想方设法地将树上的蝉捉住,但后来他便发现, 沈奕瑾其实从未被打扰, 他一旦在看书,便像是入了无我的境界,外界的一切声音, 都无一例外地被隔绝在外, 根本听不见,也注意不到。
发现这样,林老头摇头一笑, 于是捕蝉的行动,就不了了之了。
乡试是在江南省会的贡院,在南京,江南各地的学子, 都从四面八方过来聚集在这里,而早在七月,林老头和林言就已经陪着沈奕瑾提前来了南京。
临近乡试,秋老虎肆虐,南京城的天气越发酷热难熬,也不下雨,许多学子都禁受不住这种天气,纷纷中暑,被抬进了医馆,几日之内,医馆里满满都是考生。
为了避免沈奕瑾在这样的天气中暑生病,林老头每日都准时敲开他的门,进去看看他,给他号号脉,熬些清热解毒降火气的草药给他,又叮嘱他多休息。
沈奕瑾都会一一应下,并记在心底,好好遵循。
——很快就要迎来乡试,他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倒下。
因为有林老头和林言无微不至地照顾,沈奕瑾一直没有生病。
这样酷热的天气,持续了整整半个月,好在八月初七时,南京终于下了一场雨,扫去了一些热气,尽管还是闷热,但比之前,已经好上不少。
八月初九,赫章带着施南钺的信件,风尘仆仆地来了南京,亲手将其交给了沈奕瑾。
送完书信,赫章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留下来,去办了一些事情。
当日夜里,沈奕瑾在烛光下一字一句地看着施南钺写给他的书信,嘴角上扬,面上的疲倦,也一点点散去,露出了甜蜜和满足的神情。
这封书信,就像是他的精神依托,让疲倦不已的他,又重新充满精力。
收起书信,沈奕瑾按了按眼角,压下倦意,继续看了半个时辰书,到亥时三刻,他才上了床,准备入睡。
上-床时,他又重新拿出了那封书信,将其抱在怀里,仿佛施南钺就在他身边一样。
这一夜,沈奕瑾睡的十分安稳,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八月初十,乡试开考。
沈奕瑾带着满满的自信,在林言和林老头的陪同下,走进了考场。
乡试一共考三场,连考九日,一场就是三日,且不能出考场,何况还是在这炎热的天气里,三场接连下来,哪怕是身体底子再好的人,恐怕也会熬得虚脱。
林老头早早就备好了药,在最后一日和林言一起来到贡院门口,又雇了一辆马车,以备应急之用。
晌午时分,贡院大门终于打开,他们看着不少的考生一个个被抬出来,面色发青,已经昏死过去,还有的脚步虚浮,像是去了半条命,不禁皱起了眉,眉间皆是忧虑,不知沈奕瑾如何了,很是担心。
沈奕瑾其实还好,他有林老头给他应急的药,心中又有一个信念支撑,连续三场下来,也只是觉得疲倦不堪,很想狠狠睡上几日几夜罢了,身体上,倒是没有出现任何病症。
不过他本就消瘦,这几个月来又常常废寝忘食地看书,因此瘦的更加厉害,即便林言一日不停地给他食补,但还是毫无用处。
何况他又在考场里待了九日,日以继夜地思考、答卷,熬得艰辛,故而从贡院走出来时,沈奕瑾的身子越发单薄,看着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似的,令人心疼不已。
施南钺风尘仆仆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沈奕瑾出了考场,面色苍白,疲倦无比,摇摇欲坠的模样。
施南钺心里一疼,他拧着眉,足尖轻点,便飞快跃了过去,不顾周围目光,伸手将沈奕瑾揽进了怀里,稳稳抱住了他。
猝不及防地被人抱在怀中,沈奕瑾先是一惊,下意识地开始挣扎,待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后,他才停下,又猛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由于睡眠不足有些通红的眼里一瞬间盈满了思念。
“施大哥?”沈奕瑾眨了下眼,抓住他的衣袖,试探地唤了一声。
施南钺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应道:“嗯,是我,小瑾,我来了。”
沈奕瑾闻言,勾起唇对他一笑,然后便往前一靠,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他的怀中,依恋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施南钺低着头,注视着自己怀里的小秀才,眼神很是温柔,他抬着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沈奕瑾的背脊,另一只手则环着他,将他圈在自己怀中。
考试这几日,沈奕瑾完全没有睡好,如今靠在施南钺怀中,放松了身体,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突然觉得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林老头和林言朝他们走了过来。
停下脚步,林老头先是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施南钺,接着又看向了施南钺怀中的沈奕瑾,见他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嘴唇毫无血色,脸色也很是苍白,不由皱了皱眉,放低声音道:“沈小子看起来不太好,要快些带他回去。”
施南钺抱起沈奕瑾,冲他们点了点头,闻言,蹙眉道:“劳烦两位带路了。”
三人上了那辆雇来的马车,在车厢里,施南钺一直紧紧抱着沈奕瑾,感受着怀中人的消瘦,他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低头凝视着沈奕瑾,他的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不过两个月不见,他的小秀才,怎么会消瘦成这般模样。
林老头拿出一个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