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远处站着孤月和石清朗二人,十指相扣,共赏清月。
“清朗,若是宝儿不回来,云飞会这么一直等下去?”
“别人我不敢说,若是少爷的话,应该会等的。”清朗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
“月。”
“嗯?”
“冰之城还有人吗?”
“有,洛风在那里,他的护法也在,还有风雨楼和百鬼花谷的众人。”
“百鬼花谷的人?那火中的尸体难道是假的?”
“那些尸体,只有洛珏是真的。”
“那洛风?”天下间真的如此相像的人,连洛怜也会认错?
“那个被洛怜杀死的人,是洛风,也不是洛风。”
孤月没由来地悲伤起来,就算是旁观,也能知道其中纠结。
“是他,又不是他,这是何意?”
“那个人,是洛鸢,洛风对他用了驱魂术,包括火海中那些人,不过是亡人,也是被驱魂术驱使。如此大规模地使用禁术,洛风的身体……也许,洛怜是真的见不到他了。”
那个人是洛风,也不是。相同的模样,相同的感情,不同的是,胸口有两道剑伤。
如果那一剑真的是刺在洛风的身上,会是怎样的结局?
***——
洛风不是洛杨的儿子,他是洛珏捡回来的。洛鸢死后没有转世,带着所有的记忆化成一缕魂魄。
这就是帝释天的诅咒效应,一个记起,一个忘记。在洛璃妃杀掉他的瞬间,洛鸢想起了所有的事,想起他是洛安,想起他的舍脂。可是,他死了。
他发誓要带着这个记忆辗转到下一世去找舍脂,就像舍脂执着地投身人道去找他一样。
可是,他只是凡人,他没有舍脂那样强大的修罗之力。他抵抗不了遗忘。
洛璃妃在百鬼花谷那棵最大的樱花树下,为洛珏唱了最后一曲,便毒发身亡。
他说:我要走了,洛鸢他在等我,你的父亲他在等我。
与此同时,洛鸢已经汇聚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每天嗅着樱花的香气,靠着血液里的修罗力量,化成了人形——一个婴儿,并且带着所有的记忆。
洛珏把他带回去,他曾矛盾过,自己应该怎么称呼这个婴儿。他就像是随风飘来的一样,就叫他洛风吧。
这个婴儿太虚弱,生长极其缓慢,直到婴怜出生。
就好像一开始就设定好的一样,婴怜长大,洛风竟然也和常人一样成长。
只是,他的记忆开始混沌。有时候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直到有一天,他终于能自然地叫洛杨一声“爹爹”。
他终于还是忘了。只是,他总是对着那把紫青琵琶发呆,也不知道为什么。
很久以前,婴怜还是舍脂的时候,曾问他:“哥哥,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不是莲儿或者别人呢?”
洛风自己也思考了很久,但是脑袋很疼。
婴怜想:果然,他只是把我当玩具而已,总有一天,他会扔掉我的。
谁知第二天清晨,洛风很严肃地看着他,顶着黑眼圈——他竟然一夜都没睡,他竟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舍脂记得他说:“为什么是你?对啊,为什么就是你呢?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孩儿而已。可是我当时脑子是空白的。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是我的,这不用思考。”
你就是我的,不需要思考。哼,真是霸道。
****——
望月峰的崖顶,谖草莫名地开满了蓝花,不觉已经漫过半个山崖。
合叹蠲忿,萱草忘忧。
花都三十二城的天际,洛怜正马不停蹄地赶往雪崖。
冰之城在雪崖之上,花都尽头。望月峰以伸手触月而得名,而雪崖却比望月峰高数十倍,传说雪崖顶端毗邻天河,是离三十三天最近的地方。从雪崖往下看,不见云端,不见万物,陨石落下山崖,还未到地面,就已被风化。
“驾!闪电,求你再快些,再快些!”
他在等我,他一定在等我!!
白马嘶鸣,仰天长啸,马身后仰,蓄积全部神力飞上雪崖断壁。
雪崖陡峭至极,洛怜与闪电奔驰在峭壁之上,几乎与地面垂直。
人和马的体力都已经到达极限,已经超越肉身的束缚,达到非凡境地。
一轮明月斜照,只剩下半个玉盘悬挂在天上,黎明快要来临。雪崖的冰凌发出璀璨的银光,迎接新的日出。
渐渐地日出东方,金色的光芒从云端漏出一根细缝,洛怜和闪电已经穿过云层,进入更深的高空。
忽见一片陆地,正是梦里的那片旷野,雪木参天,远处有冰湖,白鱼嬉游,蓝色谖草,零星地长在冰面上。
闪电像认识路一般,朝着宫殿飞驰而去。
一路风雪,雪花似鹅毛般纷撒而下,从花都的春夜来到雪崖的寒冬,没来得及感觉寒冷,胸中只有吸进的冷气充斥,头脑空白,口干舌燥,奔波万里只为来此地。
“母后!!”宝儿现在宫殿门口,一直望着地面线,终于看到洛怜的身影,欣喜地呼喊。
“他呢?!他在哪里?!”转瞬间已到宫门,洛怜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顾不上全身的痛和疲惫,气喘吁吁地问道。
“父王他在后殿的温泉边!”
洛怜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顾不得满身狼藉和缭乱的发丝,直往后殿冲去。
梦里来过这里,一屋一瓦都清晰无比,一路都是百鬼花谷的侍女,还有风雨楼的女子,像是在等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