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文德帝忽然道。
齐王心头一跳,生出些许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文德帝紧紧盯住他,质问道:“季嵯呢,他到底上哪去了?为何来的只有程悦!”
齐王强作镇定:“臣听见长随禀告的消息就匆匆入宫,如何知道季大将军的下落,说不定他一时鬼迷心窍,也跟着卫王谋反了……”
“不可能!”文德帝想也不想,“季嵯乃朕一手提拔,他为人忠直,绝不可能背叛朕!”
他一反这些天的疲倦无礼,连目光亦变得炯炯有神,有那么一瞬间,齐王差点从前往日精神奕奕的帝王又回来了。
“你说卫王与李宽勾结谋反,将鲁王囚禁,但鲁王还不是太子,朕也还在宫城里,他们抓了鲁王又有何用?难不成还想以此逼迫朕投降让位?”文德帝看着齐王,一字一顿道,“若朕是卫王,朕必会先买通宫城里的人,将内廷控制,也把朕牢牢攥在手里,再以内对外,这才是名正言顺!”
冰雪寒天,齐王竟听得汗如雨下,面色苍白。
文德帝冷冷道:“看来朕没有猜错,谋反的不是鲁王,也不是卫王,而是你,齐、王!”
齐王微微一震,所有的提心吊胆全都化为破釜沉舟的决心,他深吸了口气,反倒镇定下来。
“父亲英明,如今宫城业已为我所掌控,李宽没有虎符和手诏,也无权调动兵马,您不如痛痛快快,将大位让与儿子,儿子对天发誓,定当像以前那样孝顺您,侍奉您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文德帝:“程悦想必已经为你所用,季嵯想必也已惨遭你们毒手,但北衙四卫,单凭程悦一人,是不可能完全掌控的,你以为朕在位二十三年,所能凭借的,只有一个程悦吗?这宫城之内的禁卫,不说全部,起码也有六成以上,都是忠于朕的亲兵!”
齐王:“不错,但方才殿外的守卫都让程悦带人解决了,其余的人,要么没法亲眼见到您,要么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季嵯已死,只要有程悦在,再加上您的玺印,他们很容易就会被裹挟,成为对抗叛军的正义之师。李宽不动则已,若敢妄动,这叛军之名,头一个就要扣在他的头上。”
文德帝闭了闭眼:“你长进了,还知道布下这么一个局,连朕都差点着了你的道。”
齐王:“既然如此,您将大位传给我,也该放心了吧。”
他撩起外袍,端端正正跪下:“父亲明鉴,儿子从来就没有想过对您不敬,这都是迫于无奈,我也保证,此事过后,若大哥与十郎他们肯向我称臣,忠心不贰,我也一定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文德帝看着他:“你们三个人里,的确就属你最聪明,从陈无量案里,朕就看出来了,可这些聪明,全是小聪明,上不了大台面。”
齐王脸色微变,忍不住道:“父亲对我,向来是不公平的,我今日能瞒骗过您,让您没能提前察觉此事,就说明我已青出于蓝!恕儿子说句大不敬的,您当年同样得位不正,儿子不过是有样学样,我若是小聪明,那您就是大智慧吗?”
☆、第62章
在文德帝面前,齐王一贯是温文有礼的,言行举止,多多少少有几分故太子的影子,哪怕因为陈无量一案,齐王被撸了差事,他也只是满脸悔恨地向父亲认错,何曾像现在这样口出狂言,大逆不道?
再看眼前的齐王,神色怨恨,满怀怨念,平日端正的面容此刻微微扭曲,正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诘问自己的父亲。
父子之间,彻底撕下了温情脉脉的假面。
“大智慧?”文德帝冷笑一声,“朕好歹得了二十四年的帝位,你有什么?朕若是你,抓住鲁王和卫王的时候,立马就将他们给宰了,如此一来,朕就只剩下你一个儿子,情不情愿都要选你,那才有当皇帝的野心和魄力!你既想要皇位,又想要大义,还在这跟朕讲条件,这般优柔寡断,半点当机立断的狠劲都没有,还谈什么篡位?回家吃奶去吧!”
齐王被父亲眼里的蔑视彻底激怒了,他大声道:“那故太子又有什么帝王魄力?他成日只会讲仁孝讲厚道,本该是您最瞧不起的那种人,为何他死去这么多年,您还念念不忘!您不喜欢我,就处处看我不顺眼,您喜欢故太子,他就什么都是好的!难道不是吗!”
文德帝缓缓道:“阿让自幼性情纯良,并无半点作伪,而你的仁孝,却是有意做给朕看的,若你当真有孝心,今日又怎会来这一出?”
“故太子生来什么就有,他根本不用去争,不用去抢,就有人把所有一切奉到他面前,不过是因为他早死,在你眼里才完美无缺,若他活到现在,”齐王呵呵冷笑,“只怕头一个要除掉他的,就是您了!”
文德帝面无表情:“也许你说得对,但那又如何?阿让早逝是事实,他在朕心中的分量,永远也是你比不上的。”
“那大哥呢!”齐王咆哮,“贺泰何德何能!他除了一个长子名分,一无是处!跟着贺琳他们干尽蠢事,被流放那么多年回来,还不知长进,他有什么比得上我!”
文德帝:“他的确平庸,朕不否认,但他登基,可以容得下你们兄弟,你若是登基,可能容得下他与卫王?”
齐王生生一愣。
文德帝冷冷道:“你的反应,已经回答了朕的问题。贺泰有几个好儿子,你若为帝,肯定容不下他们的存在,而贺融贺湛他们,又绝不可能任你宰割,届时你们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