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虽也为自己方才赞□□塔一事感到懊恼,但看见贺泰的脸色,顿觉心情愉快。
当儿子的,连老子的面子都不给,当众反驳,再能干又如何?
此事告一段落,旁人又说起别的,贺泰却无心去听了,等到朝议结束,他从宣政殿出来,没往宫门方向走,反而步向紫宸殿,谁知在殿外,就让马宏给拦了下来。
“殿下留步。”
贺泰忙道:“我想求见陛下,说明方才举动,还请马常侍代为通传。”
马宏笑道:“不是小人有意拦着,实是陛下正在里头召见安国公,不让人进去呢。”
贺泰一愣。
……
“你是没瞧见我大哥今日的脸色,那可真是精彩之极。”
卫王府内,卫王亲自将盘中糕点拈起一块,递给旁边的门客。
“先生尝尝,这是宫里的做法,我在母亲那里尝过,让厨下也试做了一下,味道还不错。”
门客谢过卫王:“不知齐王的反应如何?”
“齐王啊,”卫王笑了起来,“我那九哥,就更有意思了。他被陛下问到,虽然不想依附大哥的意见,却又知道陛下怀念喜爱故太子,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赞成我大哥,结果却被我侄儿一番话,给弄得里外不是人。”
门客:“若当时陛下先问您,您又会如何回答?”
卫王沉默片刻,不得不道:“幸好没先问我,不然我的回答,恐怕也跟九哥差不过,正因为九哥赞同,我才反对的。”
门客:“那依您看,陛下是更看重安国公的建议,还是更看重您的?”
卫王失笑,用手指点点门客:“我请你吃糕点,你却来戳我的心!”
门客也笑,起身拱手请罪:“非是在下故意看殿下的笑话,只是殿下若想笑到最后,就得知己知彼,明白自己眼下的境况。”
卫王自嘲:“无非是我先前低调太过,不入陛下的眼吧!”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而且上回祭陵途中的事,我怀疑陛下可能已经猜到我身上,否则怎么回来之后,只字不提,还封了大哥为王呢?”
门客一惊:“应该不会吧?此事甚为隐蔽,按理说无人能发现的。”
卫王摇摇头,一脸神色复杂。
齐王掌管刑部多年,当中有不少案子,他插了手,做过手脚,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譬如多年前,经略岭南,平定南蛮叛乱的陈无量因病逝世,岭南道监察御史上告他生前贪赃枉法,奢侈无度,案件被移交刑部与大理寺合审,但陈家的人找上齐王,将陈家万贯家财交出,换齐王把陈无量生前涉及贪污甚至谋反的证据通通销毁,换陈家一个平安。齐王答应下来,后来那桩案子果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名监察御史以诬告被流放,陈家反倒安然无恙,连陈无量也被皇帝赐了谥号,哀荣备至。
天子再英明,也不可能真的事无巨细,样样都明察秋毫,齐王正是抓住这一点,瞒天过海,若非卫王因为别的案子起疑,让人去暗中调查,也未必会发现此事。
卫王将自己查到的所有证据,设法放在太子陵墓中,署上当年被流放后来又冤死的那个监察御史之名,让皇帝祭陵的时候发现。
他本来以为皇帝会大发雷霆,当场查办齐王,谁知最后竟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卫王怎么也想不通:“齐王如此行径,已然欺君罔上,陛下为何无动于衷?”
门客也摇摇头:“此事既然陛下不想追究,咱们也别多想了,还是将注意力放到眼前吧。依我看,陛下如今恐怕也在犹豫,不知立谁为好,否则朝中立储之声沸沸扬扬,在下就不信,陛下当真无动于衷。”
卫王扼腕:“我吃亏就吃亏在排行靠后,发力太晚,本以为前面只有我那九哥,只要等到合适时机,就可以稳坐钓鱼台,谁知半路又杀出个大哥来,他固然性子糊涂,又没什么能耐,奈何娘胎投得好,排行比故太子还要年长,又生了几个好儿子!”
门客也皱起眉头:“主要还在安国公。”
卫王点头:“对,就像今日,我大哥赞□□塔,贺融又出言反对,那不管陛下修还是不修,他们父子俩已经将好处都占遍了,有贺融帮他找补,我大哥就算多犯几次错,也没所谓。”
想及此,再美味的糕点也已索然无味。
卫王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忽而停下来:“你说,我要不要使个法子,重提贺融生母的事,让他失宠于陛下,又或者将他赶出长安?否则有他在,我大哥就不干蠢事了。”
门客安抚道:“殿下不必着急,有一个人,比你还急,他现在恐怕比你更希望看到鲁王倒霉,不必我们动手,他自然会动手的。”
卫王一愣,摇头失笑:“你说得对,我倒是忘了,齐王一定更急。”
☆、第51章
“回来之后,是不是觉得长安样样都好,从此不想离开了?”
一盏桂花银露由宫女款款捧来,放在贺融面前。
皇帝不仅仅留贺融叙话,还留他用饭,祖孙二人在紫宸殿侧殿摆膳,皇帝难得有了打趣的心情。
贺融:“说老实话,臣自回来之后,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皇帝挑眉。
贺融:“如履薄冰。”
皇帝没有生气,反是笑道:“上朝议政有这么可怕?”
贺融:“臣先前从未出阁参与政务,承蒙陛下信赖,千里迢迢赶赴西域,又做了那些事,现在想来,凭借的无非是一股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