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堂堂一州刺史,在房州数载,走到哪儿都有人奉承,几时沦落到要看两个小儿的脸色了?
贺穆轻斥:“三郎怎能如此说话,要不是我们竹山打了胜仗,使君就是有心想来探望,也来不了,说到底,还得多谢朝廷天恩,以及武威侯神威,竹山之围方能被解。”
司马匀来竹山,原是想求见张韬,毕竟他没有出兵援助竹山,容易事后被追究失职,谁知此来却扑了个空,县令谭今告诉他,张韬业已带兵启程前往上庸追击叛军了。
退而求其次,司马匀就想通过贺泰,跟张韬说说情,毕竟这次守城,贺家表现之英勇,有目共睹,但凡皇帝对长子还有一丝父子之情,贺泰一家回京就是迟早的事。
谁知贺家却告知贺泰疲累过度,卧床不起,不能见客,打发了两个儿子出来见他。
贺融轻飘飘道:“哦,大哥说得也是,朝廷想必有朝廷的考量,使君当日不来救竹山,说不定正是奉了朝廷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的,在下失言,还请使君大人大量,勿要计较。”
司马匀懒得与两个小儿周旋,当即便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他前脚刚走,贺泰后脚就从里间出来。
方才一墙之隔,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此时解气之余,也微有忧色:“司马匀毕竟是一州长官,话说得太绝,会不会不大好?”
贺穆:“父亲不必担心,您这不是还没出面么,而且武威侯与谭县令都会将父亲誓死守城,不坠贺氏威名之事写在奏疏里,陛下肯定很快会让我们回去的。”
贺泰叹道:“你们还是太不了解你们那位祖父了,他的心若真狠起来,世上无人能及。”
几乎与贺泰同时,身在马车之中的司马匀,也恨恨地冷笑一声:“打从被废为庶人的那天起,他们以为他们还有回去的希望吗?无知小儿,也敢在我面前狂妄!”
幕僚道:“贺庶人毕竟是当今陛下的长子,父子血亲,再说贺庶人立下如此大功,总该能将功折过了吧?”
司马匀:“你不懂,正因陛下对故太子父子情深,所以丙申逆案发生时,才会对贺泰那般恨之入骨。当年事发时,我也身在京城,贺泰虽然占了一个长子的名分,但陛下对他,向来没有格外恩宠,贺泰的生母,也不过是个宫女,早早便死了,就算让他们回了京师又如何?说句难听的,他即使回京,离那个位子,也还有十万八千里远,不说绝无可能,也绝对是希望渺茫。”
这样的话,也只有面对心腹的时候才会说出来。
幕僚道:“照您这么说,咱们根本没有与贺庶人一家结交的必要?”
司马匀:“我在房州这几年,原准备对他们不为难也不过问,各自相安无事,谁知中途出了竹山这档子事……也罢,回头我亲自手书一封,你去一趟京城,代我走走齐王殿下的门路,若陛下要追究我的责任,还请他代为转圜一二。”
幕僚应下。
司马匀又冷笑一声:“贺三一个瘸子,还敢对我摆脸色,他以为费心讨好了他爹,往后的路就顺了吗?他的生母身份卑微,又背上那样一个罪名,他这一辈子,就算做得再多,也是白费力气!”
……
虽是对贺泰一家种种不屑,但司马匀还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上疏,涕泪俱下、动情恳切说明自己之所以没有出兵解救上庸和竹山的种种不得已之处,为自己澄清,同时命人快马加鞭带着厚礼赶往京城,拜访包括齐王在内的朝廷重臣;另一方面又请了媒人上门,再次表示出要为贺泰做媒的善意,又说贺家二郎与三郎,也已经到了婚娶之龄,应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为两人挑了不少门第清白的小家碧玉。
不仅是司马匀,房州境内,尤其是竹山县城内,但凡有点名声能耐的,纷纷上门拜访,一开始贺泰还饶有兴致,体验了一把重新被人吹捧的快感,但很快他也吃不消了,忙让贺松闭门谢客,自己躲个清静。
饶是如此,大大小小的礼物依旧堆满贺家的角落,袁氏她们光是拆礼物都拆得有些手软了。
这回用不着儿子们相劝,贺泰就主动婉拒了司马匀那边提出的亲事,理由是自己现在虽然只是平民百姓,但毕竟还是陛下的儿子,亲事也理应先禀明皇帝陛下,让他老人家做主才是,如果他老人家说可以娶,那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对此贺穆表示很欣慰,他还以为要费许多唇舌才能打消父亲对续弦的念头。
“爹,竹山得救,司马匀难逃失职之嫌,对我们恐怕没抱什么好心,您推拒这桩提议,再英明不过了。”
贺穆对父亲说道,余光一瞥,他看见贺融在笑,似看透了自己的心事。
“三郎,你笑什么?”贺秀奇道。
贺融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我笑司马匀送来了不少吃食,晚上可以大吃一顿了。”
“撑不死你!”贺穆没好气。
贺融又忍不住笑。
贺秀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贺泰却似被提醒了:“说来也是,二郎和三郎,早两年本该成婚了,只是那会儿我们处境艰难,也没人上门提亲,像你们大哥大嫂这样情投意合的,毕竟少之又少,此事之后,你们若是看中了哪家女儿,只要身家清白,都可与为父说,为父让媒人上门去提亲,若是身份高些,请谭县令出面,也未尝不可。”
贺秀平日里舞刀弄枪耍惯了的,听见自己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