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叹了一口气:“好吧。”
你怎么还不出去搞三搞四,你这样让我真的很为难啊。
……
总之,在外界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薛妍郡主还是进宫了。
在宫人带领下走过一段段熟悉又陌生的路段,听得前面的母亲和相熟的宫人言笑晏晏,薛妍低着头,望着脚下一块块光滑的石板,只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她其实是怕的。
记忆中太子哥哥的影像其实已经模糊的不太清楚了,到现在她也说不清,当时到底是怎么就想那人可能会喜欢自己,会愿意娶自己。希望被先帝高高捧起,却又带着惶恐到了极致的不安,到后来母亲一脸铁青的告诉她此事不成,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就这么落了地。
太子哥哥不愿意是很正常的事,薛妍也能理解他,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的,笨,不会说话,体弱多病,时事政事什么都不懂。母亲常常望着自己叹气,哪怕是放在当下京都的一众大家小姐中,她除了郡主的身份可以称道以外,完全泯然于众人,哪怕是想要夸——都只能用“性情柔顺”“知礼守节”这样挑不出错的词。
可太子哥哥就不一样了,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于国事,于家事,他都是最好的。站在那里,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夺目,人们都要情不自禁的看他,听从他,臣服于他,他好像天生就是立于众人之上的。
薛妍是喜欢这样的太子哥哥的,可是这份喜欢和她的胆怯比起来,又那么不值一提,她慌,她怕,她不敢说,她觉得她是配不上他的,也幸好没有配上他。
先帝否决婚事之后,薛妍就没有再进宫了,她一贯是乖巧而柔顺的,最怕的事就是给旁人添麻烦,她怕旁人对她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怕母亲因为她成为那些世家贵妇眼中的笑柄。所以她一句话都不敢说,一点规矩也不敢逾越。可是哪怕是如此,却依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带着母亲一起,在知道外面那些传言后,薛妍哭了三天三夜,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房梁上,对穆深那一点似有似无的情愫,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恐慌里,当真一点也不剩。
但是她今天必须要来,来参见皇后,来澄清谣言,她什么事都做不好,什么事都可以错,唯有这件事是一点都不能错的。所以哪怕她怕的浑身发抖,她也要鼓足了浑身的勇气,咬着牙,把今天过完。
一步步麻木地随着宫人行走,再期盼路长一点,还是走到了尽头,巍峨的宫殿呈现在眼前,薛妍木然地低着头,在母亲身后,被迎进殿里。她听到上方传来声音,应该是太子哥哥的,听到母亲应答,再听到太子哥哥问自己:“表妹最近如何?”
薛妍抬起头,一时间要被殿中金光耀出泪来,她看清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穆深在看着她,依旧是笑着的,很关怀的,和记忆里没什么区别,薛妍心里一酸,嚅嗫着道:“臣女很好,多谢陛下关心。”
记忆里的太子哥哥却在这时消失了,变成了眼前这个威严的,尊贵的陛下。和她隔的那么远,那么远。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穆深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擅长和薛妍这种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说话,于是和大长公主再寒喧几句之后笑道:“皇后在隔间休憩,表妹不妨去看看?”
薛妍心中一沉,面上却乖巧地答道:“是。”
是必须走这一遭的,她想,她要亲自去见那位皇后,去澄清事实,请求对方的原谅,表明她对陛下没有丝毫逾越的想法。她早早打了腹稿,却怕自己嘴笨,到时候一句说错,惹得皇后勃然大怒。
她背对着母亲担忧的目光,跟着宫人一步步走向了隔间。
穆深看着大长公主不自觉绞紧的双手,笑道:“姑母不必担忧,皇后……很好的。”
大长公主一怔,心中千思百绪,骤然一松,她看着穆深含笑神情,脑中忽然电光石火一触皆通,她脱口而出:“他就是……”
穆深微微一笑,邪肆的五官温和下来:“他就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长公主再念及这几日自己的百般担忧,不由哑然失笑,她道:“早知如此,我有何必再三警戒阿妍那丫头,让她战战兢兢,畏缩过甚。只怕失了印象。”
“说不定呢。”穆深望向隔间,轻描淡写地道:“朕的皇后,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的。”
……
宫人带薛妍到门口后,便自觉地退下了,薛妍在进门的那一刻,几乎就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行礼道:“臣女见过皇后。”
皇后,皇后,薛妍是听说过的。皇后出自于那些永远看不起她的世家,家族显赫,只手遮天。皇后是那些百年大族里引以为傲的青年才俊,因为阴错阳差才嫁进了皇宫。母亲曾说这时那些大族的阴谋,这种树立起的对立态度也让不谙权谋的少女天然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