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时代中,十五世纪的最后这些年,出现了一个之前千年沉寂都不曾出现的波动。
这个波动从一批崇尚自然,追求灵感的艺术家开始,然后逐渐向着这时候所能出现的所有领域蔓延。
不论是艺术,宗教,哲学,甚至是刚刚萌生出勃勃生机,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还没有科学领域,都受到了这个波动或深或浅的影响。
也因为这个,由于这个波动而受到影响的人也就更多了。
经过了千许年的黑暗压抑,当这丝以艺术为先驱的亮光照进黑乎乎的屋子时,人们惊喜莫名的发现,原来看上去灰暗生涩的生活,居然是五彩缤纷令人陶醉的。
不论是否真的明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自觉的追寻这丝亮光的轨迹,人们的衣着变得鲜亮起来,食物开始丰富,住宅是用品渐渐摆脱了枯燥单一的模样显得更加追求舒适甚至美观,似乎一切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变得有意思起来。
不论是僧侣还是贵族,甚或是平民,人们不再满足于只从苦涩难懂的教义里寻求对人生的指引,似乎大自然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开始显露出无穷的魅力。
其中拥有着巨大财富与权势的贵族和教会,在这种对美好的追求上显得最为积极努力,不论是互为死敌的热那亚与威尼斯,或是家族方兴未艾的米兰与远在内陆的博洛尼亚,甚而是被世人视为上帝在这个世界上最高代理人的教宗居所的罗马,在地中海的北方,一场从未出现过的波澜正汹涌激荡的掀起层层浪潮。
不过在这所有地方里,最独特的一个却是叫佛罗伦萨。
说到佛罗伦萨就不能不提起美第奇家族。
虽然很多人对做为佛罗伦萨统治者的美第奇家族有着这样那样的看法,或者干脆就是诟病连连,可在这场似乎在启迪人们生活的浪潮中,美第奇家族无疑是最为积极的。
建立学校,资助艺术家,投下大笔大笔的钱建造无数奢华璀璨的宫殿和流传后世的艺术珍品,美第奇家族不遗余力的让这场浪潮变得更加澎湃激昂。
尽管有人说他们这么做完全是附庸风雅,或者干脆把他们对艺术的兴趣和大笔资助说成是暴发户似的为了彰显尊贵和收买人心,但是做为佛罗伦萨的统治者,美第奇家族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得到了人民的认可,家族的统治也还算平稳。
这种平稳一直到法国国王查理八世的到来而被打破。
在面对围城强敌时,美第奇家族的继承人没有选择挺起胸膛无畏的战斗,而是胆怯的向法国人投降。
只是佛罗伦萨人却是骄傲的,他们不愿意接受法国人的统治,更厌恶憎恨在最后时刻出卖了佛罗伦萨的美第奇们。
于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暴动毫无征兆的爆发了。
人们关上城门,竖起栅栏,甚至对着城外刚刚投降回来准备进城的美第奇家的当家家主举起了弓箭。
突如其来的暴动吓坏了所有的美第奇,多年来的安逸生活已经让原本充满活力的这个家族的人们除了愈演愈烈的奢靡,已经没有了当初面对苦难坎坷时的勇气,哪怕是还留在城里美第奇宫里最有志气的几个年轻人,也只是在闻讯之后赶紧关上宫门严防死守,然后趁着城里混乱,携家带口的逃出城与他们的家主会合。
就这样,美第奇家的统治,随着法国人的到来被推翻了。
而引发这场暴动的人,叫萨伏那洛拉。
如果说要在世界上找一个对正激荡在亚平宁半岛上的这场千年波澜深恶痛绝到势不两立的人,这个人既不是被世人视为维护旧有规则的教皇,更不是贪恋安逸的贵族们,相反这些人对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艺术如痴如醉,更是陷在奢靡的生活中不可自拔。
要找这么一个人,那只能是萨伏那洛拉。
哪怕是比那不勒斯更远的地方,只要提起萨伏那洛拉来,人们也会用一种充满独特意味的嘘声来对待这个人。
永远穿着教会的粗布黑袍,睡硬邦邦咯骨头的木板床,只喝清水吃粗面包,哪怕最奢侈也只有一点点的鱼和肉,这就是萨伏那洛拉,一个把清贫视为人生真谛的佛罗伦萨统治者。
痛恨奢侈,斥责腐朽,崇尚近乎苛刻的清贫守苦而视一切享乐为世人堕落的根源,这就是萨伏那洛拉。
对教皇和教会的堕落深恶痛绝,对从贵族到平民的享乐主义厌恶透顶,对所有引诱人的思想坠入地狱的艺术恨不得彻底铲除,这就是萨伏那洛拉。
对这个从费拉拉来的小商贩的儿子,很多人爱戴甚至崇拜,可更多的人痛恨着他。
这是因为萨伏那洛拉是坚韧执着而又从不妥协的。
在他眼里只有黑与白,对与错,高尚与卑鄙,升华与堕落这样非此即彼的选择,而再也容不下第三条路。
他虔诚的遵循多明我会近乎苛刻的规则,以苦行僧般的方式磨练自己,也磨练他人。
正因为这种坚韧和执着,萨伏那洛拉渐渐获得了人民的拥戴,当美第奇家的人被愤怒的民众赶出佛罗伦萨后,拥有着巨大声望的萨伏那洛拉成为了佛罗伦萨的全权执政。
可即便是得到了最高的权力,萨伏那洛拉依旧坚守着他的初衷。
他拒绝住进美轮美奂的美第奇宫,依旧住在圣马可修道院那间简陋的小屋子里,每天凌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是祈祷,每天睡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祈祷,对他来说,食物和水只是维持活命的东西,而艺术,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