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散发着呛人的酒气, 自己闻着都忍不住作呕。于是找出一身换洗衣服,一溜烟跑进浴室。镜子里的他简直像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头发凌乱,肤色惨白,眼睛下的两抹乌黑格外显眼。如果现在他去丧尸恐怖片里当群演, 大概连化妆都省了。
喝酒误事啊!他痛心疾首地想。
他站在莲蓬头下,让温暖的水流流遍身体。被热水那么一浇,皮肤总算有了些血色, 头疼也好了一些,就是肚子仍旧不舒服,仿佛昨天喝酒的时候顺便吞了只老鼠,而小家伙正努力地在他的食道里上演一场绝地逃生。
洗完澡,他揉着仍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肖雪尘正一脸凝重地坐在餐桌前。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午餐。谷小飞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向来早睡早起的他居然日上三竿才睁眼!喝酒误事啊!
“我起晚了……”他心虚地在餐桌前坐下。
“头痛吗?”肖雪尘问。
“痛。”谷小飞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我算是长记性了,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以前苏老师告诫我去了大城市喝酒千万不要贪杯,我没当一回事,现在才明白人家是过来人,比我有经验多了。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千里之外的苏老师如果听见“老人”两个字,可能想打人。
“吃点儿东西吧。吃晚饭再吃一片止痛药。”
一桌美餐没有一样是肖雪尘自己做的。他也起迟了,不想做饭,干脆叫了外卖。有位前送餐员谷小飞在家里,叫外卖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是人总得吃饭呀。亏得现在外卖产业发达,否则他们俩大概就要双双饿毙家中,登上新闻头条了。肖雪尘可不想用这种方式名扬四海。
他叫的餐点以清淡为主,考虑到谷小飞宿醉刚醒,有可能没胃口犯恶心,所以特意选了不油腻不辛辣的食物。谷小飞边吃边揉肚子,大概是胃不舒服。肖雪尘默默提醒自己,待会儿除了止痛片,得再给谷小飞拿一片胃药。
他一旦对什么人上心,就会无微不至地关照对方。或许是因为大师兄当久了,常年照顾师弟师妹,以至于成了习惯吧。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特奇怪的梦,”谷小飞一边啃鸡翅一边说,“梦见一只猫舔我脸。肖大侠,这说明什么呀?”
肖雪尘心里一慌,但脸上依然镇静,说:“可能是我帮你擦脸的缘故。”
“这样哦!难怪脸上湿湿的。”
肖雪尘心想,幸好昨夜没做出什么不轨举动,否则谷小飞就要梦见一只猫用舌头狂甩自己嘴唇了。
“对了小飞,有件事想请你替我出出主意。”
这件事肖雪尘已经思考一上午了。他答应送谷小飞一件生日礼物,眼看六月将近,可他仍然没想好送什么。这是谷小飞和他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希望拿出一件特别的东西讨少年的欢心。
可他拿不准谷小飞的喜好。以谷小飞的单纯,哪怕他送一塑料袋的空气少年都会欣喜若狂地接受。但是他不愿那么随便。既然自己没主意,那干脆询问当事人的意见好了。
“但说无妨!”谷小飞一拍胸口。出主意有什么难的,只要肖雪尘有需要,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一口答应。
“我有一个朋友,年纪跟你差不多。像你这么大的年轻人,平时都喜欢些什么?”
其实他们只差了五六岁,但是肖雪尘总觉得他俩之间有代沟。现在的小朋友喜欢什么,他是真的搞不清。
谷小飞抓抓头:“每个人的爱好都不一样吧,我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啊。”
“你尽管说,我参考一下。”
“就……好吃的好玩的?”
“……能不能具体一点?”
谷小飞对物质要求低,随遇而安,艰苦的条件他不会嫌弃,优渥的生活也乐意去享受,没什么特别的执着,也没有具体的偏好。反正这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东西在他看来都妙不可言。
“好吃的好玩的还能怎么具体……如果是齐冲或者阿桐,大概就会说是游戏、电脑什么的吧。但是那些东西我不太懂,也不常玩,虽然不是不会玩啦。我以前跟室友玩过他们的游戏,感觉挺有意思的,但是不玩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地抓心挠肝。好吃的就更不好说了,我觉得什么东西都好吃。”
肖雪尘叹了口气。问了等于没问。世界上谁不喜欢美食和娱乐?
“我再问问别人吧。”他无奈地说。
“对不起,没提供什么值得参考的意见。”谷小飞惭愧道。
“没事。”
“这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谷小飞突然问。
肖雪尘怔了怔,点点头。
谷小飞认识肖雪尘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肖雪尘为谁打听消息。他为这个朋友而征询别人的意见,说明这个朋友在他心里的分量一定很重。
胸口突然酸酸涩涩的,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以前的朋友,比如诸葛桐等室友,都有各自的社交圈,他们聊起各自的友人时,谷小飞从来没有过这种怪异的感觉。
然而一轮到肖雪尘,他就觉得有点儿不开心了。肖大侠这么重视的朋友是谁?他怎么从来没听过?既然比肖雪尘年轻,那么是他的师弟或者师妹吗?师兄关心师弟师妹实属正常。师门传承有时比血缘关系还亲密。就当肖雪尘是在为弟弟妹妹而打听消息吧。
这么一想,谷小飞心里就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