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先生。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湛卢说着,车厢里浮起一块带着血迹的生物芯片,“我在短时间内无法识别,这块生物芯片植入人的心脏里,启动时,能在小范围里同时给人类和人工智能造成集体幻觉。”
四哥的目光陡然锋利起来。
“今天下午,他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利用这个,把自己和被他拐走的男孩伪装成两个流浪汉,甩开了佩妮,混上城市公交,打算前往维港。车上其他乘客总共十三位,没有一个察觉到。集体幻觉触动了我身上的‘jìn_guǒ’系统,所以我没有受幻觉影响。路上,我做了几组实验,试着放出几段干扰,但只有一个女孩挣脱了幻觉,她恰好是个‘空脑症’患者。为了保证无关人员的安全,我入侵了城市公交的系统,把它逼停在破酒馆,并给佩妮小姐发了信息。”湛卢依旧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先生,我怀疑这块芯片和‘伊甸园’有类似的原理,只是相对简陋。”
四哥皱起眉:“短时间内,我可能没法在这地方给你凑一个研究团队。”
“我知道,先生,我会自己想办法。”湛卢停顿了片刻,又问,“您还是想找……”
“不用告诉我概率,我知道你的算法。”四哥打断他,他的下巴略微绷紧了片刻,继而又轻轻地拍了拍车身,“再过一阵,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实在找不着就算了,这鬼地方夭折的小孩太多,说不定真没了。”
“先生……”
“没就没了,”四哥的神色淡淡的,“赶不上乱世,未必不是命好,到了吧?”
两句话的功夫,车子已经穿越了空间场,精准地落在了“破酒馆”后门,车轮落地时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只有地面薄薄的细雪渣滑开了一点。原本停在那的几辆高速机车不见了,看来交通灯组合和佩妮已经走了。
“蜘蛛”从这里逃跑的时候,也用了空间场,可他只有自己光杆一条,空间场启动的动静相当大,定位误差看来也相当不小——否则他不用假扮流浪汉,饥寒交迫地步行到维港。
而湛卢则是控制着一辆几吨重的车穿越空间场,定位在“破酒馆”后门狭窄的小巷里,这意味着误差不能多于五十公分,否则落地时非得弄出个“一辆汽车骑墙来”的特效不可。
二者虽然看似是差不多的空间场,但如果有个相关领域的专家在这里,就会看出里面的技术含量差距极大——足有“日可云车”和星际机甲的差距那么大。
可惜,第八星系文盲遍地跑,并没有人会欣赏技术的优美。
不过这么说也不尽然,偶尔能碰上个识货的知音,只不过……
人形的湛卢从车上分离出来,扛起后备箱里的“蜘蛛”,正要开门,碧色的眼睛突然洞穿了酒吧后门,一眼扫描到了屋里的情景。
“先生,”他顿了顿,“您有客人。”
四哥的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这位大佬私下里,表情比人工智能丰富不到哪去,此时却罕见地有些一言难尽。
随着后门“嘎吱”一声打开,室内的暖气劈头盖脸地扑面而来,只见本就灯光昏暗的“破酒馆”中,壁挂的小灯都关了,只剩吧台顶上一盏,恰到好处地给灯下人刷了一层“柔光”滤镜。
滤镜里的是一位男青年,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外套披在肩头,发丝凌乱,懒洋洋地靠着吧台,乍一看,他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懒怠打理自己,不修边幅地随便出来见个人,并且随便得天生丽质、气韵自成。
然而他这“随便”的一身,从内到外没有一丝不雅的褶皱,单是那一脑袋凌乱又蓬松的“秀发”,就绝不是凡人的枕头能压出来的效果,可见他“随便”得着实是很精心。
“哟,”男青年猝不及防看见湛卢肩头的人,愣了一下,“二位这是深夜打劫归来啊,我是不是看见了不该看的,要被灭口了?”
湛卢把“蜘蛛”扔在地上,人体和地板相撞,发出一声闷响,他彬彬有礼地打了招呼:“陆校长,晚上好。”
陆校长大名“必行”,是第八星系著名的败家子、怪胎和大混混,兼任星海学院校董和校长双职——此人担任一校之长,当然不是因为德高望重,而是因为该学校是他掏钱建的。
陆校长年纪轻轻,之所以能投身教育事业,除了因为他有满腔的热血与崇高的理想外,还因为他有一位名震第八星系的军火商亲爸爸。
亲爸爸外号“独眼鹰”,雄踞第八星系首都星“凯莱”,整个第八星系的流血冲突,八成武器都是他老人家提供的,是一根腥风血雨的搅屎棍。
陆必行从小耳濡目染,跟众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起成长,家学渊源,长成了一个机甲机械领域的专家,眼看有成为变态科学家的潜质,独眼鹰还来不及欣慰自己后继有人,就发现少爷的志向长歪了——陆少爷出淤泥而根正苗红,立志成为一个伟大的教育家。
一个军火贩子的儿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充满人文关怀的理想呢?个中原因,陆必行没有对外人提起过,大家只好统一意见,认定他有病。
在第八星系,一切常识无法解释的荒诞不经,都可以用“有病”二字作为终极缘由。
陆少爷二十岁生日当天,独眼鹰提前结束了重要饭局,专门跑到宝贝儿子面前询问他有什么愿望,独眼鹰酒劲上头,话一说就大,许诺上天入地,不管他有什么愿望,哪怕是炸了联盟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