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深的眸色中反射出决断的光,她暗暗定了定心,深吸一口气道:“烟都……虽已不复昔日强盛,但我深感他们将是未来的一个变数,不可轻纵。但圣裁者所虑不无道理,所幸中原在见识了烟都之能后难道真能高枕无忧?我们正可利用这一点指点中原武林去对付烟都,借力打力。”
这应当是当下最稳妥的方法了,黑罪孔雀如是想。他默默攥了攥手中的地擘印,突然灵光一现:“……元生造化球。”
不知从哪一天起,元生造化球的谶言像传染病一样扩散到了苦境各方。大意是这颗球原为天疆麟族神龙所化,麟族与天地同寿,长生不死,得到元生造化球者,不止可得到永生不灭的天命,更注定了取得天下的运数。
一时人心浮动。有人说烟都大宗师本非池中物,取得天下这种事就算现在看上去还是跟笑话无异,但放之长远,四奇观要与中原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又有人说流言乃是大宗师授意散布,目的是替自己将来一统全境造势,实在狼子野心,中原武林怕有大事。更多的人则是聚在诸如布袋戏的布蓬下仰望台上的热闹,放开了哭一回或笑一回了事,没什么比今天填饱了肚子更重要。
中原武林不作评论,烟都自己也销声匿迹。
这流言蜚语辗转多日飘进宫无后耳朵里,那时他正在帮朱寒掘取这一年新长成的绛珠草。
绛珠草果实丹红如血泪,是烟都独有的珍贵药材、疗伤圣品。深秋时颜色最为红艳,药性也最佳,但一经晨霜便会枯萎,须趁夜采撷。且茎身柔嫩,最最经不得粗野磕碰。朱寒小心再小心,也不免在挖掘的时候碰坏根须,眼见着一颗颗饱满的红果当即坠地腐烂,着实心疼不已。他家公子实在忍受不了他日日夜夜连声哀告,又是跳脚又是拍大腿的样子,便说替他取药。
绝顶的用剑高手自然有外人无从领会的施力技巧和手法,小小的银锄在手,三两下就将那些脆弱不堪的仙草连根取出,毫无拖泥带水。
朱寒看得傻了,一边啧啧赞叹不停,一边托着他公子红衣长长的下摆等着,不时说些外面的见闻,聊天解闷。
“……朱寒也是听人说的,元生造化球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
一听到“元生造化球”这五个字,宫无后莫名就失了力道,锋利的铁器一偏,正划上了右手食指指尖。
初时只觉得手指一麻,心肌被什么东西牵动,狠狠一痛。与生俱来的勇敢都席卷而去,只剩下虚滑的阴森的冷意。
“公子?”朱寒看他目光虚空,忙叫了一声,再低头看看,只见排玉似的一只手上血涌如流,不由握住了惊呼,“公子!公子怎么受伤了?”
宫无后这才愣愣地低下头去。那伤口是凉的,血是温的,黑夜里也盖不去那种图穷匕见的残酷。
心跳得越来越快,耳中鸣响不止。终于等到一切都快要绷断了,他原地旋步一挣,身形化作平地拔起的长虹,向着西边去了。
第50章 四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更了!究其原因无外乎懒癌发作拖延症晚期然后上班之后事儿多没法集中注意力等等等等
但是不会弃坑不会弃坑不会弃坑!
球不要抛弃我qaq【被打
然后这一章是我向往已久的师尊战龙宿!!啊啊啊啊!!好想看他们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啊!!可惜原作没这机会,我奋而提笔、然后写了个狗p【跪
以为恨断天涯一战已经是最难的了,写完那个放眼四海还有啥我写不了的!——然而现实告诉我,没写出来的章节才是最难写的!
因为宗师和龙宿都已经是顶峰级别的人物了,所以打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其实我根本无从揣度,何况写出来了【倒地不起
但是走到这一步,自己挖坑,含泪也得自己埋qaq
和光同尘就如同冷窗功名一般,都是烟都最幽密的所在。长廊百转,窈窕虚明,两侧广植长青之木,苍翠玉立,播撒迷影秾稠,交错铺垫在脚下,愈发显得尽头处讳莫如深。
步履尽可能放轻,虽说烟都独有的云锦华服轻于鸿羽、价抵斗金,可仍嫌衣摆与地面擦出的细细簌簌的声响扰乱了这神圣的宁静似的,男子谦恭俯首,屏息跟在宫人如牵线木偶一般规整的身影后。
路途好像漫长得走完了一生,又好像顷刻间就站到了泛着幽蓝青光的隔扇前。惶恐中,他甚至没听清宫人通报的内容,便在余光中看到木棱蒙着明纸的大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移开了。
令人意外的是目光的边缘触及的是一幅玄黑绣金色团寿纹的衣裾。熟悉到陌生的服制让他心生诧异,不由抬首去看。
坐在殿堂靠外的那个人也恰好回过头来,笼着的黑金大氅随之缓缓缘着青石地面拖开,露出一小截艳丽的正红衬里。其人容色妩媚而近妖,却滴水不漏地敛进了眉宇间居高临下的冷肃中,异于常人的浓密睫毛于微微挑起的眼角染出薄薄的一重深紫色,把眼中的流光都含糊了去,神情看起来似倦非倦、似醒非醒,加上随心所欲地倚在花梨木太师椅中的姿态,颇类晨光里慵起的凤凰。唇上一弯刀痕尤为分明,让面容变得狠厉起来。
再往上,则借他个胆也没那个勇气去探看了。
静室飘来淡香,若兰若麝的一丝半缕,沁凉入骨,像钩子把魂都索去了般。
男子原本就害怕,这么扫了一眼烟霭朦胧间对坐着的两人,慌忙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