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正梅在井建业床头前打开保温壶:“建业,儿媳妇儿做的海带炖肉,不知道是不是你爱吃的味儿,我先给你放这,你先闻闻味儿,味儿对呢,你醒来的时候赶紧吃,味儿不对,等你醒了,我再叫她重新做,你教教她。”
钟凤云再也忍不住地落泪,倚着井仁的肩膀,龚熙诺拉过椅子:“奶奶,您坐这儿吧,陪陪爷爷。”
“我不坐,我不陪他,我还有事儿呢。”管正梅的精神看起来有些轻微错乱的感觉。
“妈,妈…您没事儿吧,您别吓我。”井仁抓住管正梅,生怕她受不住打击,旧疾复发。
“我没事儿,你们好好陪着他,我就在外面。”管正梅仿佛苍老许多,脚步不稳地回到抢救室外,照旧坐在原来的位置。
充满药水味道的病房里弥散着浓郁的炖|肉香气,龚熙诺把保温壶的盖合上,重新坐在井建业身边。
他要在此目睹亲生父亲的生命一点一滴地消逝,这是多么的残忍!
原璟坤的疼痛时断时续,时强时弱,但一直未断。
宋叶阳买来巧克力和香蕉,又熬了点红枣银耳粥,在原璟坤疼得不厉害的时候和他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临近午后两点,原璟坤的情况仍不见起色,疼痛已然变成十分钟一次,才开了不到四指,实在太慢,如果未来的一个小时仍是如此,左锋考虑注射催产剂。
不过,原璟坤以男人之身产子,身体结构与女子不同,肯定不能同日而语,为今之计,只能勤于观察,做好准备,如遇突发情况,把危险减至最低。
原璟坤侧身躺着,宋叶阳在他身后,按照左锋的指点,按摩着他酸胀的腰,宋叶阳有一搭无一搭地谈起周英俊最近的新奇事儿,逗得原璟坤在痛楚中还能笑出声。
随着肚腹的发硬,一阵疼痛不期而至,原璟坤咬着毛巾,紧紧地握着床单的手青筋暴起,额上的汗擦不掉,此刻帮不上忙的宋叶阳才真正地明白龚熙诺当年的心境,这种紧张和担心,若非亲历,绝对难以体会。
原璟坤的手机铃响,是龚熙诺的电话。
宋叶阳刚要接听,却被原璟坤抢过来,平稳住粗重的呼吸,忍着难熬的疼痛,原璟坤尽量保持声调的平和:“熙诺。”
“宝宝,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呀?”龚熙诺早晨已然看出原璟坤的不适,不过急于赶往医院,没能细问,这会儿听着原璟坤的声音虚弱,不禁问起。
“没事儿……”原璟坤的喉间卡住即将泄出的呻|吟,死死地玩命地咬住嘴唇,停了片刻。“刚睡醒。”
“哦。打搅你睡觉了啊。”隔着电话,龚熙诺没听出原璟坤的不对劲。
“爷爷,好吗?”原璟坤的手摁住肚腹,心里默念,宝贝儿们歇会儿,等爸爸和老爸讲完电话。
“还好。”龚熙诺怕原璟坤担心伤身,没说出实话。“老宋来了吗?”
“来了。”原璟坤加快语速,再耽搁下去,怕支持不住露陷。“熙诺,老宋叫我喝粥,等会儿打给你。”
“好,多吃点。”龚熙诺没有丝毫的怀疑。
等到听筒里传来忙音,原璟坤哗地摊开手,手机滑落至地,他再忍不住地痛呼:“啊……好疼……”
左锋将他放平,掀开被,发现原璟坤已经不由自主地分|开双|腿,已开六指,左锋索性架起他的双腿,胎儿们在慢慢地移至下腹,上腹相对平坦。
左锋摸索着胎儿们的位置,观察的仪器,鼓励原璟坤:“孩子们的情况很好,位置不错,胎心有力,宫缩强劲,一切都很顺利,你要加油,顺产是没问题的。”
得到左锋的肯定,原璟坤像是被注入力量似的,用力地点着头,配合着左锋的指导,再疼的时候不用蛮力抵抗,而是深呼吸,长吐气。
产程之快,连左锋都措手不及,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已开至七指,甚至可以隐约瞧见胎儿的若有若无的头顶。
几乎灭顶的疼痛一直持续到夕阳落山,间隔越来越短,五分钟…三分钟…两分钟…直到再无间隔,原璟坤好似从水中捞起的人,浑身汗水淋漓,每次疼痛时,都不禁高抬上身,仿佛迎合着胎儿们下滑的姿势。
“好,这样,你掰着小腿,这样会好点,别抓着被。”左锋的嘴在口罩里面动着,发出沉闷的声音。
原璟坤听话地双手抓住小腿,每次痛起,都努力地使劲,夏乐凡在旁实时汇报胎儿的情况,以此成为他的动力。
“啊……”原璟坤矜持不住,每每想要克制住,可实在太疼,若不出声,根本忍受不住。
“好,加油,再来一次,等下再疼的时候。”左锋鼓励他,胎儿的毛发清晰可见,根据仪器观察的结果,两个胎儿的骨架都不算大,应该不难生。
“呜……啊……呃……疼!”在最为紧要的关口,疼得七荤八素思维不清的原璟坤紧紧地抓着宋叶阳的手,嘴里却喊着龚熙诺的名字。“熙诺……”
宋叶阳的额上同样布满细汗,原璟坤的疼痛几乎已然传染给他,这份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是常人可以忍受,却非相爱至深,哪能承受得起?
宋叶阳擦掉浸湿原璟坤双眼的汗水,在他耳边轻声道:“熙诺一会儿就到,再用力,就能看到孩子了!”
原璟坤□□的惨不忍睹令夏乐凡心里打颤,上次生龚玺的惨状历历在目,他下意识地走到仪器前,观察着显示出来的一直没太大变化的数字。
“好,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