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琊和亓官晏穿着的都是云阳城给他们准备的衣物,料子自然都是极好的,尤其是顾琊的一身锦缎,在那灯光下显得极为柔和,还泛着浅浅的光。宋衍的人手虽然都被拖在了云阳城外,但是外面也肯定有他的眼线,顾琊与亓官晏还是要低调行事,免得节外生枝。
顾琊倒是没什么意见,亓官晏却是有些尴尬的,这衣服虽然破旧,颜色也洗得发白,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一套男装一套女装。顾琊的身量比他还高,那套女装自然不会是给顾琊准备的。
亓官晏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向了那老头,有些尴尬的说道:“前辈……不知道有没有别的衣服了?”
那老头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听说是庄主和庄主夫人一起下来,怎么?这衣服有什么不对?还是庄主夫人嫌弃这衣服太过破旧不够舒适?”
亓官晏这下知道了这个老头子对他的确怀有敌意,应该是觉得自己带坏了顾琊吧。
顾琊也是一愣,他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迟钝的很,这下才看出了亓官晏和那老头子之间好像有些不太和谐。
那老叟是流云山庄的人,又是江湖前辈,自己也的确暂时拐带了人家的庄主,自然是有些理亏,亓官晏犹豫了很久,还是认命的拿起了那套衣服,仔细端详了一下,因为是普通的农妇打扮,本来就是裤装,看上去也很是朴素,不是不能够接受。
“天一亮你们便走。”那老头子像是出了一口气一样,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晚上的街上比白天的时候人更多,尤其是现在,即便只是点一盏灯也会吸引不少蚊虫过来。”他指了指屋顶,亓官晏一愣,他本就没有武艺傍身,对外面的风吹草动实在是不太清楚。
顾琊也早就注意到了屋顶上有人的呼吸声,但那声音缓慢绵长,一听便知那人许是已经睡着了,一般这种探子都会很注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大多只会偶尔有几个气音出来。
“无事。”顾琊捏了捏亓官晏的手:“前辈已经替我们收拾好了。”
亓官晏点了点头,这老头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实际上步履稳健,那一根铁拐也不知道有几斤几两重,但一定不是普通的老人家可以使得动的。
天光微量的时候木扉被人叩开了,老头子去开的门,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
那衣服正是隗颙堂原本统一分发给弟子的服饰,亓官晏轻轻扫了一眼便知道是宋衍的手下。如今的江湖已经大变了模样,周云峰身死,周家的家产都落到了如意夫人的手上,隗颙堂又被宋衍全权接手,如今还自称自己是亓官家的后人,他们的野心也可见一斑。流云山庄过惯了与世无争的日子,这下子立刻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因为藏宝图剩下的最后一份,正是在顾琊的手上。
原本大家以为宋衍一定会对流云山庄出手,未曾想在动流云山庄之前先把云阳城围了起来。云阳城虽然与流云山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朝廷的城,位置又在山南,这一手可称得上是不成功便成仁,宋衍赌得很大。
“昨天你半夜亮灯了?”其中一个男人说道:“起夜?”
亓官晏看到那老叟的背影似乎更加佝偻了:“不是,是小老头儿的儿子带着媳妇儿回来了,媳妇儿身体不太舒服,半夜惊醒了。”
这两个人也都是一流好手,屋子里还有别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这老头子向来独居他们也调查的一清二楚,本来还打算问一问屋里的两个人是谁的,如今他倒是自己答了。
“你的儿子?”那人皱着眉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阵子了。”老头子弓着腰道:“是他娘……以前嫌我穷,带着他改嫁了,现在他娘也过世了,他们正好回来看看我,过几天也要走的。”
到底是女眷,那两个人也不好刨根问底的问清楚。这一片归他们管,这老头子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周围的人都认识他,他虽不常说自己家的事情,但是大多数人都知道里头有些故事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娶妻生个孩子。
“你儿子呢?”那人又问道:“让他出来一趟。”
顾琊的脸长得太过好看,极有辨识度,亓官晏想了想还是自己掀开了床帘从床上爬了下来:“两位官爷……小人就是。”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抬了抬下颌说道:“你来这儿看你爹?”
亓官晏唯唯诺诺的应道:“是啊,母亲带着我改嫁后不久便与继父生了儿子,如今我娘死了,继父也过世了,弟弟自然容不下我,只能离开了。”
“那你之后还要去哪儿?”那人见亓官晏不像是说谎,又接着问道。
“官爷有所不知,”亓官晏飞快的编着故事,这么多年来别的东西都没什么长进,说谎倒是越说越流利了:“我媳妇儿是山北的人,她是自己偷偷跑来山南玩的,阴差阳错与我结成了姻缘,她爹在山北也有一个小村子,我们接下去就要去山北了……怕是,不回来了。”
那人点了点头,山南山北虽然只隔了阆崇山脉,但是事实上却是天壤之别,不少人一辈子也不会跨过阆崇山脉一次。
终于打发了这两个人走,亓官晏才对着那老翁挤眉弄眼道:“我还当昨天晚上前辈已经解决了麻烦?”
那老头子似是不服,重重的敲了敲自己的拐杖:“你出任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屋顶上躺了一宿,你会不觉得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