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广成本以为谢彪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有一口气,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谢贝函生怕他当场翻脸杀了自己和父亲,连忙道:“薛帮主说得对,快……快救救我爹!”
邱广成慢慢露出笑容道:“不错,咱们这就回邱家庄,庄里有不少名贵药材,我派人请名医来,一定要把谢兄弟治好。”
谢贝函听说又要回邱家庄去,只感觉一桶冰水从头倒了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心知万万去不得,否则定然要被邱广成宰割。
他道:“不,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带我爹回家!”
邱广成道:“说什么胡话。你父亲伤成这样,岂能长途跋涉!乖乖地跟伯父回去,我一定保你父子二人平安。”
邱广成对他的态度甚是慈爱,谢贝函却是越发的心惊胆战。他慑于邱广成的威势,两股打颤,喉咙发紧,竟不敢再多说话。一迟疑间,已经被众人推上马,前呼后拥地围在中间,挟裹着往邱家庄去了。
众人回山庄时,东方已经泛白。贺汝膺负责在山庄统一调度,听得众人回来了,带人迎了出去。他见谢彪受了重伤,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邱广成道:“先请大夫来给他治伤,其余的慢慢跟你说。”
他派人找来了大夫,谢贝函守在床边,两眼发直,浑身上下时不时地打哆嗦。他心里慌得很,他怕死,怕得要命,待在邱家庄他就像是坐牢。他怕父亲就这么死了,他知道自己烂泥扶不上墙,要是没了谢彪,他想得一个好死都不能够。
众人的眼光落在他身上,都有些责备,似乎觉得堂堂谢家的儿子不该这么脓包。谢贝函顾不了这许多了,他是发自内心地害怕邱广成,倒不是担心邱广成说出谢家深夜在乱葬岗打埋伏的事——这件事上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邱广成绝对不会提,连同昨天谢家下毒的事他也不会说。但邱广成有的是法子玩弄他,没了父亲的庇护,谢贝函才意识到敌人有多强大。邱广成要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他如今是活在了别人的股掌之上,叫他怎么能够不害怕。
大夫看过了病情,甚是忧虑,道:“谢四爷的身上多处受了重伤,十分危险。以我的医术,拼尽全力也只能保住他十天性命。”
邱广成道:“那就请先生照看好谢四爷,我这几日会想办法,另寻名医来为他诊治。”
贺汝膺道:“人说南徐北周,两位大夫是齐名的回春妙手。我跟北边的这位周福春先生有些交情,这就写封书信,派人请他来给四弟救命。”
薛红蓼等人都说甚好,贺汝膺当即写下书信,派人送往济南府,请周福春来救人。
邱广成跟贺汝膺说了事情的经过,贺汝膺有些愤然,道:“那刺客太也猖狂了……昨日若不是四弟逞一时之气,执意要走,也不至于被刺客截杀。”
薛红蓼道:“那刺客杀了这么多人,又跟谢四叔拼杀了一场,定然也受了伤。他逃不远,咱们必须马上在附近搜寻他的下落,不能再放虎归山!”
贺汝膺道:“不错,我这就点几支人马,大伙儿日夜搜寻,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刺客找出来。”
谢贝函唯唯诺诺,听了贺汝膺的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贺汝膺安抚道:“贝函,你好好照看你父亲。这几日搜捕刺客的事就不必参与了。”
谢贝函被恐惧压得喘不上气来,生死关头说不得连父亲也要舍弃,心道:“我若不快逃,只怕捱得过今晚,捱不过明晚。爹这个样子终归是带不走的,不如逃出去一个算一个吧!”
他连忙道:“贺伯伯,我跟那个刺客打过照面,记得他身形特征,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搜捕他!”
邱广成知道他想趁机逃走,拦在他和贺汝膺之间,冷冷道:“你夜里受了惊吓,现在需要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去办吧。”
谢贝函打了个寒颤,被邱广成森寒的目光逼着,不敢说话了。
邱广成派人送谢贝函去休息,又派了八个人去保护他,门口两人,屋后和窗下各两人,东厢的月洞门外还有两人。众人有什么吩咐一律答应着,但不准谢贝函出房门半步,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监视。
第17章 十六
邱家庄上的女子不多,薛红蓼与邱玉华见了几次面,觉得很投脾气,便成了亲近的小姐妹。两人挽着手从东厢院门前经过,瞥见谢贝函被人层层守着,有些诧异。薛红蓼道:“用不着这么多人看着他吧?”
邱玉华倒没放在心上,道:“谢公子夜里在乱坟岗里吓坏了,身边怕是离不了人。爹多派几个人去给他做伴,他还是闹,把人一股脑儿地都撵出来了。爹就叫人在屋外头保护他,又请大夫开了安神平惊悸的药,早晚熬给他喝。”
薛红蓼心里有些同情谢贝函,寻思起他得志时横冲直撞把谁都不看在眼里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厌烦,心想邱庄主自然会派人照管他,便也不去管他半真半假的疯病了。
贺汝膺接连派出几队人马在附近搜捕,一日夜间没有结果。邱广成也出去巡视了一圈,乱葬岗上不见了那刺客的尸首,总让他放心不下。他骑马行到昨日激斗处,见了遍地的尸首,竟觉得对谢彪的恨意淡薄了些。他已经赢了,谢家正在他的手心里土崩瓦解,没有什么比这种摧枯拉朽的声音更动听。
邱广成在坟堆里生起了火,将昨夜的血衣和染血的绷带投了进去,火烧得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