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戎敏感道:“已经不能?”
“嗯。我们这座基地的原身是g军区直属的大型研究所,因此和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病毒爆发后,我和研究所内部的一些领导,在对附近受灾群众的安置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尽管陈雅静没有直接言明,但周戎很容易就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分歧的结果是暴力哗变。
哗变中的流血和伤亡陈雅静并没有提,但结果是,这些和陈雅静持不同意见的反对者们,最终离开研究所,去半岛另一端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基地。
相比设施完善物资充足的研究所来说,新基地显然非常贫瘠。反对者一边劫掠市区和过路车辆,一边也并没有放弃反攻倒算原研究所的企图;最近几个星期两座基地间的流血冲突越来越频繁,已经到了让陈雅静非常焦虑的地步。
——颜豪这次跟万彪一同行动,就是为了打击对方半途劫车的行为,守住这条通向研究所的必经之路。
然而万彪对颜豪这个小白脸百般看不顺眼,经常给他使绊子,以至于差点害了路过的周戎和司南,这就纯属是巧合了。
“他们有些人确实曾经隶属于军区,但更多的,是在冲突中杀了g军区战士,抢了制服和枪支出来假冒李逵的李鬼。”陈雅静长叹一口气:“万彪的行为确实不妥,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还险些误伤了周队长。我必须向各位道歉……”
“哦,没关系,颜豪早不介意了。”周戎强行将颜豪一把勾过来,轻轻松松道:“是吧颜小豪。”
颜豪冷冷地哼了声。
鼻青脸肿、头上还贴着纱布的万彪眉毛一立,忍不住就要发作:“明明是那姓颜的不听指挥,他们还拿枪——”
“戎——哥——!”
咣当一声房门撞开,郭伟祥热泪狂飙、连滚带爬,就像只欣喜若狂的巨型哈士奇,飞扑进门一把抱住周戎,嚎啕大哭:“太好了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们每天都在到处找你们为你们祈祷幸亏你们还活着呜呜呜哇哇哇嗷嗷嗷……”
周戎猝不及防被鼻涕眼泪糊了满怀,手忙脚乱拎着郭伟祥的衣领把他拉开:“颜豪快来帮个忙把他弄后院去找司南他们玩儿……”
“颜豪你脸怎么了!”郭伟祥惊道:“你眼角咋破了,谁敢对你如花似玉的脸动手?!”
万彪:“……”
“谁!”郭伟祥杀气腾腾地卷袖子:“老子这就找他去算账!”
颜豪忙不迭拉着郭伟祥,把他弄到后院,陪司南春cao吃东西聊天去了。
片刻后院子里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司小南!戎哥对你做了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脱的单?妈的怎么谁也没等等老子?!”
周戎:“……”
客厅里一片尴尬的静默,半晌陈雅静揉了揉额角。
“如您所见……周队长。”她无奈道:“颜豪他们之前一直在拼命搜索你的行踪,现在你们会合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她终于提出了重点。
“颜豪之前应该已经向您阐述过,我们希望能找船出海,前往位于南沙群岛上的临时总部。”周戎彬彬有礼道:“如果您愿意派出人手协助我们的话,当然再好不过……”
“恕我直言,”陈雅静说,“您口中的总部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同样的话她大概已经对颜豪重复过很多次,但周戎没有立刻反驳,两人静静对视着。
后院中郭伟祥兴高采烈的叫嚷和春cao咋咋呼呼的吵闹,顿时变得非常突兀和明显。
“您知道全国病毒爆发的第一片地区是哪里吗?就是您脚下这块土地。但当时政府做了什么呢?”
“掩盖,封锁,镇压,拒不上报,新闻封禁。”陈雅静冷冷道:“乃至于后来事态严重到无可控制,便尝试用无差别轰炸,清洗整片村落和城镇。”
“轰炸清洗是必需的。”周戎平静地回答,“小到沿海城镇大到国家心脏,只要能控制住病毒传播,所有的牺牲都在所难免。”
陈雅静反唇相讥:“但后来呢?我耗费了难以计数的人力物力去修复通讯基站,在冬天来临前,不断向周边地区发s_h_e 信号请求支援,政府在哪里?国家在哪里?救援在哪里?”
周戎沉默了。
“如果不是我们敞开大门接纳民众,沿海地区早就完全陷落了。周队长,我敬佩你们这样铁血坚毅又拥有信念的军人,但可惜并不是所有官员和士兵都有同样的信念。”陈雅静淡淡道:“国家已经抛弃我们,我们只能在末世中挣扎自救,用尽一切手段,尽量延续生存的火种。”
周戎默然良久,缓缓地道:“我跟你的看法不同,陈小姐……你觉得国家是什么?”
陈雅静并不回答。
“国家不是变化的主观状态,也不是固定的客观领土。国家不仅是政权、机构、军队和疆域,也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你和我,同样是在其他地方苦苦挣扎求生的每个人。”
“你是这座研究所副所长的遗孀,用国家的财产和资源拯救了周边地区上万名群众,你觉得这种行为不能代表国家吗?我是118绝密部队的少校级别中队长,我带着二十一名队员千里南下,为执行任务和保护群众牺牲了十七名战友,但未曾放弃过任何一名普通幸存者,你觉得这种行为不能代表国家吗?”
陈雅静直觉想反驳什么,但一时组织不起词句,又压抑了下来。
“我明白你